典型草根平民代表楊百順--劉震雲的《一句頂一萬句》（四）

號角月報加拿大版 二零一四年四月

話語帶來生命負能量

他名叫楊百順，但人生卻頗多不順，為甚麼呢？因為生活中周遭的話語，給他生命帶來很多負面的影響，今日流行語稱之為「負能量」。

這些話語帶來和反映的是隔閡、猜疑、爭鬥、仇恨、虛偽、欺騙等等，哪怕是很親近的人，也是如此。比如說他的父親，為了滿足自己的私心，竟然接受趕大車老馬的主意，用抓鬮的方式欺騙百順，致使他第一次傷心離家出走。教他學殺豬手藝的師傅老曾，提說讓他借宿但不兌現；加上後來分豬下水較少，百順講了一些對師娘的不滿，但經過幾個人別有用心和添鹽加醋的傳言，老曾收到的，全是他在埋怨師傅歹毒剋扣徒弟，結果老曾不問青紅皂白，搶白了他一頓，打發他離開。他娶了媳婦吳香香，雖然沒甚特別感情，但也願意和她老老實實過日子，而且疼愛她和前夫生的女兒巧玲；但沒想到她不但在外通姦，而且唆使他去殺人，他「突然覺得這個親著喊他『親人』的人」，與他並不親。

人心的惡狠毒的一面

那麼，百順自己呢？他打從心眼裡看不起父親，他慫恿師傅續弦，是想讓師傅的兒子們與後娘互掐，「他好鷸蚌相爭，漁人得利」。他被老曾趕走，到蔣家染房幹活時，他開始悟出他的處人之道，不招惹是非，跟哪個人都不遠不近，包括介紹他的同學小宋。後來他進縣政府做菜，「除了不與人拉幫結派，招惹是非，也學會了吃虧......肚子裡罵人，面上不帶出來，仍樂呵呵的。」當他發現了媳婦和老高的姦情後，他去通知老高的媳婦老白，目的是坐山觀虎鬥。

這一句又一句負能量的話，產生的根本原因是甚麼呢？環境嗎？文化嗎？教育嗎？制度嗎？都不是，作者認為是人心的惡。當楊百順去給老白傳話時，他一下覺得自己長大了，自己的內心還有閃光的一面-狠毒的一面。書中另一個人物秦曼卿的話，也強烈注釋了這點，「兒知道啥事得看人的內心。可世上啥最毒？就是人的心。人的心毒不是說它狠，是說大家遇事都不往好處想，盼著事壞。」心中毒到一個份上，就是殺人之心。楊百順心中殺過他爹和兄弟、老馬、老婆、老高等。

神看人行為乃看內心

《聖經》也講到人心的惡毒，「人心比萬物都詭詐，壞到極處，誰能識透呢？」（耶利米書17:9）這是人的罪性，悖逆神的後果。神創造的世界原是好的，包括人類的語言，但人犯罪墮落後，整個被造物，包括語言，都在不同的方面，帶著罪的負擔，這不僅表現在語法和詞彙上，還表現在使用這語言的人上。筆者認為，作者間接說這惡，其實就是人的罪性。比如他幾次提到百順心裡想要殺人，特別當別人因他走神，而不恰當地說他好像殺了人的樣子，他立刻為自己心裡有要殺人的罪惡感而感慨。傳統文化中，心思意念中的惡並不是罪， 而恰好聖經中耶穌特別強調不但殺人要受審判，即使心裡咒罵弟兄的，也要受神的審判。這反映神不僅看人的行為，也看人的內心。

百順一直最崇拜的人，就是喊喪的羅長禮。為甚麼一個在給死人送殯時喊喪的人，能如此吸引他呢？「因為喊喪也有些『虛』......日子是太實在了......所以想『虛』一下。」編者皮波舜的評論是：「為了擺脫這種孤獨和累，書中的人們努力制造著聲響和熱鬧。於是喊喪，便成了書中主人公楊百順崇拜的職業。」其實，今天許多國人對奢侈品的痴迷、婚禮擺闊、鬧洞房的低級過分、蓋豪華的陰宅等等，都同出一轍。百順所處的環境，話語虛偽負面，人心難以真誠交流，生活壓抑得很。出路何在呢？喊喪是全神貫注，獨領風騷，完全忘我，可以暫時麻痺神經，但百順最終選擇離開故土，就成了順理成章的結局。

權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