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青蔥歲月在溫尼泊
當年溫尼泊雖被稱為加國的第四大城市,卻是又小又平,一年只有炎熱蚊多的夏季,以及寒冷無比(華氏零下70度等閒事)的冬季。如此「荒蕪」之地,為何吸引到這些青蔥學子?主要是因為緬省大學學費便宜,生活消費低,只要有單程機票和第一個學期所需費用,就可以成行了。上世紀六十年代初,加拿大中部草原緬尼吐巴省溫尼泊市聚居了一群從香港和亞洲來的華青。青春少艾,精力充沛,滿滿的日程表裡仍能擠出時間,享受生命、建立友誼、服事神。此刻,就讓我把那些年、那些人、那些趣事呈現在大家面前......
大學必讀 經典的跳蚤
當年加拿大學制規定,大學一年級生都必須修讀英國文學。對我們這班「香港幫」來說,寫文章、分析內容,發表自己意見和感受,簡直難若登天。大詩人 John Donne 的 "The Flea"(跳蚤)列為必讀。一群壯懷激烈的大男生,又豈會對著蚤子無病呻吟?管它甚麼 John Donne、Tom Donne?反正我是 UNDONE!乾脆一腳踏下去,It's Done。幸好唸文科的女生動了慈心,助諸一臂,他們才能過關!
租住民居 回味又滿足
初到貴境,我和許多同學一樣,租住租金便宜的舊民居一個房間。房內有電爐、床、桌及椅;煮飯、洗菜、洗碗、洗澡等水源都來自浴室。冰箱共用,食物貼上名字;雖然如此,仍有誤食、偷食、失食之糾紛。我們吃的都是便宜卻新鮮的菜和肉,連尾巴的雞背是「時菜」。曾有女生把所有的雞屁股儲起,用以款待三名男生;兩人吃後暈倒,另一個因傾慕該女生而頻說:「好吃,真好吃!」50年後,這件趣事仍為人津津樂道!更有人誤買「狗牌」、「貓牌」罐頭配飯,其後發覺是寵物飼料,糗事成笑料。
書院宿舍 另一番風味
經濟情況較穩定後,我們便搬進聯合書院的宿舍去,體驗另一番風味的生活。宿舍座落在環境優美的紅河(Red River)邊。我特別喜歡款式華美、氣派非凡的棗紅色院袍,三餐用膳時都要把袍子穿上,另外當教授和主任出席高桌晚餐(High Table Dinner)時,更要全體起立,一列紅袍甚為壯觀!
飯堂膳食營養雖不錯,味道和烹調技巧卻不敢恭維-硬如鐵石的牛肝,成了互擲的武器。晚膳時間定在5時45分,餐食通常是兩塊薄肉片、薯蓉、蔬菜等,在發育中的青年腹中根本毫無位置,漫漫長夜,如何安撫鼓鼓作響的肚皮?午夜12時,大夥兒到休憩室煮飯,開一罐中國店買來的豆豉鯪魚,再加老外超市的全雞,每人白飯兩碗,連最後一粒豆豉也不放過,令在場的老外看得目瞪口呆!飯後還有娛慶節目-穿起院袍、洒水袖、高歌一曲《帝女花》,飽足又滿足!
溫城四季 各自各精彩
夏、冬是大季,春、秋是過渡期。
春天偏是讀書天:年考、溶雪、嫩綠新芽發;心頭癢時,取膠袋盛水往樓下扔,被擊中者毫不為忤,反而相視大笑。
夏日炎炎要賺錢:工作不忘娛樂,下班後,趕快填飽肚子,直奔公園,球賽開始。飛棒、高射、走壘......筋疲力盡才打道回府。回程買個五分錢雪糕筒,踏夕陽、意滿而歸。
大雁南飛好個秋:轉涼風、低氣溫,變葉色。
等得秋來冬又至:每年冰封七、八個月,極度寒冷。雪堆成冰牆,陽光洒在其上,光芒燦爛。三、兩知己乘坐雪橇,相擁從冰坡高速滑下,緊張刺激,之後來一杯熱朱古力,妙絕!
打暑期工 難忘的經驗
大部分海外學生每年的費用,都是靠打暑期工的收入維持。找工作的過程殊不好受,工種千奇百怪,但為了賺錢,能做的都要做-當餐廳待應、洗碗最為普遍。曾到小雞孵化場工作,引起敏感,惟有請辭;到鞋店售貨,下班後能屈不能伸;用運輸帶搬運貨物,卻得了「舉手之勞」-頭痛、頸痛、肩痛。
最令人羨慕的,是在加拿大國營(Canadian National)及加拿大太平洋(Canadian Pacific)「走火車」做二廚、三廚或侍應的男生-包食宿、穿州過府。從溫哥華帶回來的點心,最受歡迎,兩人一隻蝦餃、燒買,已足慰藉對家鄉美食魂牽夢縈之苦!
18歲、205磅的小胖,得到一份罕有的優薪工作-森林救火員。他要背著沉甸甸的滅火器,三日三夜不眠不洗,在火爐般氣溫下的山林奔跑,苦不堪言,然而,一周之間小弟成熟了!
利城令會 栽培靈命處
每年聖誕假期,在沙省利載拿(Regina)都會舉行冬令會。開始時,只有從溫城去的寥寥幾人,其後各城大學團契的學生加入,每年人數增添,成了西岸大學生的一個重要營會。從溫城到利城需8小時車程,車上沒有暖氣,人人穿得肥大臃腫,忍受著零下數十度的氣溫,箇中滋味絕非一般。
冬令會,從籌備到會期内的一切,都是由不同城市的團契負責,彼此合作,互相配搭,更撮合了好多對男女!神每年都為我們預備最好的講員,包括王永信、鮑忠傑、徐松齡、焦源廉、吳勇、周主培、陳喜謙等,帶領不同的工作坊。許多年青人在冬令會中信主,甚至委身奉獻,日後成為牧者、教會領袖和宣教士者不知凡幾。利城冬令會,確實是當年華人大學生的靈命栽培基地。
出版泉源 結福音果子
在美國唸書時,我已開始閱讀溫城基督徒團契出版的刊物《泉源》,每六周印行一次,每期印數不少,全部免費,分别寄到北美及歐洲的校園。當年十分渴望成為他們中的一員,這也是我前往溫城唸研究院的原因之一。
當年,由我們來承擔《泉源》的出版事宜,真不簡單-先是訂好主題,繼而邀稿、選稿、抄稿、設計,然後,用簡陋的機器逐頁打印,而負責的姊妹往往在隆冬、沒有暖氣的小房間內埋頭苦幹。釘裝,經常有三、四十人幫忙,由統領指揮:疊頁,加封面、釘裝、貼地址,檢視等,這種「全人手」的製作,繁瑣、需時,通常都會趕工至天亮;幸有跑腿負責買晚餐,填飽各人肚腹。在整個過程中,大家又唱又叫、又講又笑,氣氛熱鬧非常。出版後有檢討會,且有定期的祈禱會,除為刊物相關的人事物禱告外,最重要是為讀者懇切祈求。
感謝神,這份合力的「製成品」結了不少福音果子,有不同地域的讀者因而認識主,並繼續成長。《泉源》亦為日後基督教刊物打下基礎,而我也從中得益不少,當年與讀者通信的經驗,成了以後神領我事奉的踏腳石-香港《突破雜誌》《明心信箱》主持人。
半世紀過去,當年一班紅河區大學生即或分散世界各地,兼且兩鬢披霜,但心中仍然有一團火,不少人仍在不同的崗位上事奉。三年前有機會大團聚,我們圍坐一起,述說50年來的生命經歷,有歡笑、有眼淚;有起跌、有高低......不過,點點滴滴都離不開神的恩典,終於決心拿出當年勇,結集成書-《雁過紅河》,當中分享到的精彩片段,保證令人邊看邊笑、邊看邊哭。
詹維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