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澤、旅鴿紀念碑、山的思考和環河-讀《沙郡歲月:李奧帕德的自然沉思》有感(中)
有一天,我俯伏著,
我的眼睛正吸收著沼澤的知識。
一隻佛吉尼亞秧雞幾乎觸著我的鼻子;
一隻鵜鶘的影子從水塘上方掠過;
一隻黃腳鷸則以顫聲鳴囀著,降落在池塘上。
我想起我絞盡腦汁才能「寫出」一首詩,
黃腳鷸只需提起它的腳,
便能「走出」一首更優美的詩。
捕鳥人不停射殺 森林草原的消失
觀察自然的特質,是從美的事物開始,發出美聲曼妙的鶴,棲息在沼澤上。「這些沼澤的最終價值在於它們是野地,而鶴是野地的化身。」野地是孤寂的,而「到目前為止,惟有鳥類學者和鶴認識孤寂的價值。」20世紀初的人群,滾滾進入到威斯康辛的沼澤,大規模變沼澤為農田,他們不瞭解沼澤居民的「人和動物、植物和泥土共同生活在一起,互相包容,互得利益」的互利共存的觀念,僅為了自己的經濟利益而消滅沼澤,「鶴陷入困境」,這使筆者想起滇池和洞庭湖的圍湖造田。
威斯康辛州鳥類學學會於1947年5月11日在Wyalusing State Park建立了旅鴿紀念碑。旅鴿「是游走於兩個無比強烈的相反電位-土地的油脂和空氣中的氧-之間的閃電」,牠們在自然悠久的歷史中留下美的身影,但在捕鳥人的射殺,以及拓荒者使大量森林草原消失的雙重圍剿下,旅鴿消逝了。「這座紀念碑象徵我們的悲傷」,「是因為沒有人可以再見到那些凱旋之鳥成群疾飛的方陣」,再不可能「為春天增添如許的光彩」。「進步」消滅了歷史和美的生命!筆者在想,長江邊的人是否應該為白暨豚也建一座紀念碑呢?
重視土地的健康 維護完整食物鏈
亞利桑納的大山裡,狼的嗥叫,讓鹿、松樹、牧牛者、獵人都仔細傾聽。狼的危險是使人不僅有消滅野獸的嗜好,也提供了理由。一隻老狼帶著六隻小狼從柳樹叢跳出來,瞬間,我們一陣射擊,老狼倒下了。「我們來到老狼那兒時,還可以看到牠眼睛裡兇狠的綠火漸漸熄滅。自那時起,我明白了,那只眼睛裡有某種我前所未見的東西-某種只有狼和山知道的東西。」「狼被人射殺得差不多了,鹿大量繁殖,灌木和幼木葉被牠們吃光了,人們期望鹿群增長,但牠們卻餓死了。」「就像鹿群活在對狼的極度恐慌之中,山也活在對鹿隻的極度恐慌之中。」一座座山的綠色被摧毀了。人類「沒有學會像山那樣地思考」,該書中文版的導讀作者王瑞香評論:綠火象徵的,就是李奧帕德的土地倫理理念,「而像山一樣思考就是從生態角度出發去思考......重視土地的健康,即維護食物鏈的完整,以及生物的多樣性。」
鄉野和人一樣,
樸素的外觀下常常掩藏著隱秘的珍寶,
倘使你想發掘這些珍寶,
你必須在鄉野生活,並且和鄉野一起生活。
經歷各自然災難 生物群落仍存活
「貧瘠的土地可能是富足的鄉野,反之亦然。」人用經濟的眼睛看大地往往是扭曲的,金山銀山不等於滿足人的消費,增加人的收入。「早期威斯康辛州的奇觀之一便是環河(Round River),一條流入自己,因而以一種永無止盡的迴圈不斷奔流的河。」作者相信生態學就是關於「環河」的知識。自然資源保護是,人與土地和其上與其內的一切事物和諧共存共處。「你不能憎恨掠食者,只喜愛獵物;不能蹂躪山脈,只保持水域;不能破壞農地,只建造森林。土地是一個有機體,其中的各個部分和我們一樣,彼此競爭,也彼此合作。競爭和合作一樣,都是內在運作的一部分。」作者以威斯康辛為例,指出許許多多種類的鳥類、哺乳動物類、魚類、爬行動物類、昆蟲和植物,千百年來經歷各種自然變故災難,但這個「生物群落」仍然存活,其中內在有一種科學無法解釋的內部維持平衡的穩定力,土地的穩定力和動植物的多樣性是相互依賴的。創世記啟示上帝「各從其類」地創造萬物,生物的多樣性是好的。Dave Bookless說:「整體生物多樣性揭示了某些與祂的存在和本性有關的事。」
大自然文化價值 美國的拓荒精神
作者談及「大自然的文化價值」,特別欣賞美國的「拓荒精神」。這種精神也是一種「戶外活動精神」,而野外狩獵的觀念「輕便」和「一顆子彈,一頭公牛」,就是這種精神的表現,狩獵是人與生俱來的本能,是人的「生理特質」,是值得發揚的。不過,狩獵要有道德的節制,要控制泛殺的衝動。在發揚拓荒精神方面,也可以用大眾的野生動植物的研究等新的有益方式。筆者認為狩獵是人類墮落後的產物,人往往失控而走向濫殺,切不可將其浪漫化。
權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