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晚年雙雙被貶，情誼彌堅千古傳─讀詩文感懷二蘇不朽兄弟情（六）
號角月報加拿大版 二零二四年八月
蘇轍給兄長大筆錢
1094年，變法派重新上臺，但他們把打擊政敵放在首位，罷免和貶謫了大量官員，二蘇也再次被貶。朝廷五改詔命，蘇軾最後被貶到廣東惠州；蘇轍被貶到汝州，再貶袁州，三貶筠州（江西高安）。4月，蘇軾在途中繞道汝州待了三、四天，去見弟弟，蘇轍給兄長七千緡，以幫助蘇軾的長子、次子及多數家人回宜興居住，他在那裡有一點田產；這筆錢是相當大的金額了，愛弟兄是不會吝嗇於錢財的。蘇軾決定只帶侍妾朝雲、小兒子蘇過和兩個女傭同行。蘇軾幾人9月過大庾嶺，10月2日到達惠州。二蘇的人生都有一個特質，他們在被貶之地，都能和當地人民打成一片，欣賞當地的文化，熱愛自然風光，和家人追求苦中作樂的生活。1095年，蘇軾才到不久，當地就連降暴雨江水大漲，他作詩告訴弟弟，蘇轍次韻詩提到筠州也有大雨，也提到自家的生活還悠閒適意。蘇軾是美食家，他撿無人要的、無一點肉的羊骨頭，烹飪成有益於身體的美味菜餚，寫信給弟弟大談感受：「意甚喜之，如食蟹鱉。率數日輒一食，甚覺有補。」
感親情鄉情的珍貴
蘇軾被免去簽署公事的權力，他研習佛道，主要是平靜內心的欲望，但仍然懷有濟世精神，關心地方人民的福祉，做了許多好事。他鼓勵疏浚惠州西湖，自己出錢出力，還寫信給遠在江西的弟弟，動員弟媳婦史夫人將她進皇宮所得的賞金數千，捐給疏浚工程。史夫人早年嫁給蘇轍，健康長壽，她是賢慧、明理和慷慨的女人，沒有像這樣的妻子，難以想像兄弟倆何以建立如此深厚的情誼！而蘇轍在被貶的地方也造福民眾，據說他離開時，流淚送他的鄉親們延綿數十里。此期間，蘇軾的表兄和前姐夫程正輔試探著與蘇軾聯繫，早年因為他媽媽不中意兒媳，蘇軾的姐姐抑鬱而死，蘇洵氣憤地與程家絕交。但此時蘇軾已看淡過去的事情，感覺到親情和鄉情的珍貴，而與程氏和好。二蘇兄弟和堂表兄弟姊妹的美好情誼也令人羡慕。筆者也特別受到保羅的《愛之歌》的影響（哥林多前書13章4至8節），其中一句就是「不計算人的惡」。1096年7月，王朝雲去世，年僅34歲。她12歲進蘇家，不計自己的地位，全力犧牲為家庭付出，蘇軾失去最後一位夫人，悲痛不已，寫下《悼朝雲》深切紀念她。次年初，長子蘇邁和次子蘇迨帶著全家來惠州與父親和小弟團聚，家庭終於安頓下來。但就在這一年，蘇軾再被貶至瓊州昌化軍（海南儋縣），而蘇轍又被貶到廣東雷州。那時的瓊州條件極為艱苦，被貶去之人極少有活著出島的，蘇軾僅帶蘇邁前行。
兄弟倆最後的道別
蘇軾在路上得知弟弟也正在被貶的路途中，便讓人飛馬傳消息給弟弟。5月11日，他在滕州追上了弟弟夫婦和他們的幼子蘇遠一家。兩家人在偏僻山區的路邊小店吃著簡單的飯食，還開玩笑。兄弟倆放慢行程的速度，像少年時代一樣形影不離。蘇軾寫詩道：「蕭然兩別駕，各攜一雛子……相逢山谷間，一月同臥起。」6月5日，兩家到雷州。三天後蘇軾離開，蘇轍送兄到海邊，10日晚，蘇軾因痔瘡發作，一夜呻吟未睡，弟守候在旁，誦讀陶淵明《止酒》，勸兄戒酒，蘇軾和詩一首為臨別贈言。11日清晨，蘇軾和蘇邁登船渡海，船漸漸離岸，兄弟互望道別，殊不知，這卻是兄弟倆最後的道別！蘇軾到海南後，與當地的漢、黎族人都交上了朋友，他幫助當地人民，推動移風易俗，並培養了海南有史以來第一位進士。他和弟弟隔海仍保持著聯繫，一有機會就將自己寫的詩和兒子做的椰子冠帶給蘇轍，聽到弟弟體重驟減，他就寫詩開玩笑，其實是說要樂觀看待之。他告訴弟弟自己現在特別喜歡陶淵明的詩。蘇軾寫詩說自己晚上無眠，坐到拂曉，不由得寫詩寄給弟弟；蘇轍回詩提到這事，然後說自己已經無所畏懼政敵的陰謀，還盼望有一天兄過海峽相聚時，飲酒同慶，詩中傳遞著樂觀精神，牽掛兄的心。
弟弟為兄寫墓誌銘
1100年，新皇帝大赦，二蘇都在名單中。蘇軾和兒子離開海南島，惠州的兩個兒子和家人與他們會合北上，1101年初越大庾嶺。此時蘇轍已在穎昌（許昌）做官，寫信勸兄長到穎昌定居，兩兄弟可以在一起共度晚年，情深意切，催人淚下。蘇軾最先心動，但考慮到弟弟家裡經濟也不寬裕，更是因為此地離京城太近，政治敏感，而他已經決意再不從政，反復掙扎後，最後決定定居常州。蘇軾在路途中發病，他預感自己時日不多，就寫信給弟弟囑託後世，請弟弟為自己寫墓誌銘，他對朋友說，如自己不能再見弟弟，會「此痛難堪，其餘皆無足言矣。」因路途遙遠，蘇轍沒能趕到常州見兄最後一面。蘇軾在7月28日去世，消息傳遍全國，舉國同哀。蘇轍作《亡兄子瞻端明墓誌銘》，準確地敘述了兄的一生和精神風範。二蘇兄弟情誼彌堅，今天仍在影響著我們。上帝就是愛，我們何等盼望兄弟姊妹能在基督的愛中有永恆的生命。
權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