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型草根平民代表楊百順--劉震雲的《一句頂一萬句》（五）
不信人群的惡魔私語
老詹死後，百順對基督教信仰的認識達到一個新的層面。他回到教堂，看到老詹留下的夢想-要蓋的大教堂圖紙，突然覺得圖紙活了，紙上教堂的窗戶開了，教堂的大鐘響了，他的心裡也開了一扇窗，有了亮光。這個亮光就是心靈敞開了，對耶穌基督有一種盼望，羨慕老詹的真信仰生活。隨後，他一心想按圖紙，做一個竹篾的教會。
作者在小說中，用了一個不易理解的話語，來表達隱晦的意思，就像他《一地雞毛》中的主角，躺在人的皮屑的夢一樣。百順發現教堂圖紙背後，有老詹用小楷寫的「惡魔的私語」五個黑字，他心裡好像被扎了一下痛，又不知何意。「仔細琢磨，好像跟教堂無關，跟萬千不信主和老詹的人有關」，他覺得老詹痛恨這些人，和自己從來沒有想到的感覺，居然有些相通。其實老詹痛恨的，是人悖逆神、心中的罪，且被撒但魔鬼控制，就像亞當夏娃被撒旦引誘，和自己的罪性結合一樣。在不信神的人群中，內心多有「惡魔的私語」；在作者描寫的外部話語世界呢？則好像《聖經》所說：「舌頭就是火，在我們百體中，舌頭是個罪惡的世界，能污穢全身，也能把生命的輪子點起來，並且是從地獄裡點著的。」（雅各書3:6）
尋找像老詹般活得真
最後，楊百順帶著圖紙去找丟失的巧玲，要離開傷心之地，永離家鄉，但他又覺得自己和聖經中的亞伯拉罕不同。後者離開本地和本族，但有神帶領他的前路，引他到給他安排的地方去，而楊百順自己卻無處可去，也無人指引。他當初是因為生計而「信主」，後來又不信了。在他生命中有「一個最大的問題一直沒解決，就是到哪兒去」。他又想到，自己在不同的情況下，先叫楊百順，又叫楊摩西、再叫吳摩西，有點惆悵。最後，他對外人說他叫羅長禮。
筆者認為，作者這段的描寫表現出三層意思：
一）是信和信仰的不同。百順雖然心中對耶穌有一種盼望，有些相信主，但他還不瞭解聖經的真理，還沒有和神建立生命的關係，談不上仰望主、倚靠主，所以他最大的問題在超越信仰層面，還是沒有解決。
二）是由於他和神還沒有建立起真正的生命關係，他又不在乎世間血緣關係（實際上就是對儒家文化中，以血緣為最重要人際關係的離棄；因為在這種關係下，他沒有體會到，能使他滿足的、貼心純潔的話語），所以他的身份其實沒有真正確立，所以名字代表的身份，仍是不確定的。
三）是他最後選擇羅長禮為他的名字。他雖然不知到哪裡去，但他已決心不會回到過去的環境中，他還是要追求「虛」，其實，就是不是為了活著而活著，而是要尋找生命的意義；不是甘於在負能量的話語環境中沉到底，而是尋找能不能跟老詹那樣活得真一些。
解決最大問題的方向
在書的下部，這張圖紙背後有百順自己寫的一句話：「不殺人，我就放火」，排在老詹的字旁，這就是他後來對自己人生的思想：自己的內心，其實是充滿仇恨的。他老了傳給孫子一句話，好像特別重要，到底是甚麼，書中沒有講，但相信就是這句話。筆者認為，他傳這句話和圖紙絕對不是說他還想殺人，而是說在不信神的文化中，充滿「惡魔的私語」，他自己曾經也如此；他盼望後代能從中走出來，找到信仰的出路。從這個角度理解，他至少悟到解決他最大問題的方向在哪裡。
權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