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亂之美

號角月報加拿大版 二零一六年八月

到訪朋友的家，登門入室，熟不拘禮。朋友問：「我這房子是否很亂？」老實話，真的凌亂，東西又多又雜，橫七豎八地各自佔著空間。如果可以聽到聲音，它們奏著的就是百鳥爭鳴的喧鬧曲。我不好過於直言，只能漫應：「舒服就好。」我並非違心說假話，我知道他們確實住得舒適。

也曾探訪另一朋友的家；踏足屋內，裝修佈局、家具擺設，配襯精奇美麗，如同售樓陳列室一般考究。主人好客，招呼我坐在潔白如雪的布藝沙發，又奉上盛於精美茶杯連碟的香茶。我雙手緊握杯碟如坐針氈，生怕翻了杯子，濕了家具，污了地氈......這裡所見的美，都讓我感覺局促，有不能釋放的拘緊。

回到自己的家，又發覺許多東西胡亂地閒置著，心底也不禁問道：「我這房子是否很亂？」是的，我家的確凌亂，特別是當工作忙得團團轉時，所以，請勿突擊到我家來，這是禁區，謝絕探訪；然而，我的家非常非常舒適。我可以在這裡，外套、皮鞋一脫就任它自由擱著，買回來的東西隨意一扔就地擺放，書刊閱罷一丟就獃幾個星期......

凌亂嗎？當然！但我告訴你：凌亂就是美-這是家獨有的美，而且是必須有的凌亂之美。我明白諺語 A house is not a home 的另一個意義：home，不是 house 的示範單位。家的閒適、家的溫馨、家的安逸、家的從容，完完全全繫於這種凌亂之美。

李鴻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