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恩樂與原住民同行39年

號角月報加拿大版 二零一七年二月

膚色較深似原住民

何恩樂是家族中的第四代基督徒，祖輩幾代都是傳道人。他20歲從香港移居加國，本來對「原住民」的認識近乎零，更遑論到那裡工作，但神的安排巧妙；就在1977年的某一天，他還在安省彼得堡的聖經學院唸神學時，鄰房同學帶他去見來訪的父親 Lemmert 牧師。老牧師跟他見面的頭一句話竟是：「你看來很像印第安人。」何牧師當時的膚色較深，鼻型輪廓跟印第安人確有點像，老牧師隨即邀請他暑假到魁省北部的 Val d'Or 市幫忙。當時年輕的何恩樂只是禮貌地回應：「會作考慮」，卻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同年5月，何恩樂搬到多倫多，預備就讀另一所神學院之際，竟收到 Lemmert 牧師來信，追問他何時前去幫忙。為了澄清這個誤會，也想看看他那邊真實的需要，於是坐長途車北上造訪 Lemmert 牧師。「首次踏足 Val d'Or，居然見到六月飛雪，令我畢生難忘，仿佛上帝在告訴我，要在這種氣候環境下工作，就要隨時作好遇見冰雪的準備。」何恩樂回頭看，原來神早已劃定他服事的疆界。

從暑期義工到全職

老牧師要何恩樂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土庫改裝成小教堂。同時，還帶他四處探訪原住民、到不同村落主持家庭崇拜，而每次都要他即場「講道」，甚至領他到兒童夏令營當輔導員。「在那個暑假裡，我做了很多從未做過的事，同樣也學到不少在神學院無法學到的功課。」往後兩年的暑假，何恩樂都樂於北上，繼續服侍原住民，而且在不知不覺中，對他們衍生出一份關愛之情。

1980年神學畢業後，何恩樂決定遷居魁省北部 Chapais市，開始全時間在當地服事，一面擔任魁省印第安聖經學院校長，教授基要《聖經》課程，另一面協助當地的教會作傳道和帶領查經。「我學習過信心生活，不受薪酬，也沒有差會奉獻的支持，但多年來都確實經歷到上帝及時的供應。一次，我們夫婦倆想去參加在香港舉行的教會會議，正為旅費張羅時，一名沒有往來的法國鄰居，送來了一封信，信上的名字正確，但地址錯誤，因而寄到這鄰居那兒。我的姓是"Hall"，一個看來不似華人的姓氏，鄰居又怎會想到這是寄給我的呢？信內附有支票，數目剛好是我們旅費所需的。」他讚嘆耶和華以勒，祂總有預備。

不一樣原住民社區

何牧師服侍的原住民區，是位於魁省北部的Cree族自治區（Cree Nation of James Bay, Quebec），人口38,000，發展超越其他原住民區40年。「1975年，政府為要興建水壩作水力發電一事，與當地原住民達成協議，不但作出大額補償，還給他們自治權；此後，他們由一個原始打獵的社群，變成21世紀現代化的社會。Cree族政府擁有自己的警隊、教育局、衛生局......連民航綫和電台也有，更在 Oujé-Bougoumou 設有全加拿大唯一的原住民博物館。」能親自見證社區的發展，何牧師深感欣慰。

Cree族自治區由十個部落組成，十個村莊稱為保留區（reserves），每一個村的人口由幾百人到幾千人不等。「我經常要開車一個多小時，穿梭不同的保留區去傳道。這兒冬季漫長，在下雪天、冰面路上駕駛難以避免，曾多次翻車掉進公路旁邊溝裡，感恩的是有驚無險。」何牧師相信，全是上帝的看顧和保守。

除了要適應嚴寒的氣候外，更要認識他們特有的文化，年輕的原住民會說英語，但老一輩的則要用Cree的土語來溝通。何牧師說：「起初我是由向孩童學數123開始，到現在已可以用雙語（英語和土語）領聚會，並列出用速記符號寫成的 Cree Syllabic 做 PowerPoint。」

廿四小時隨時候命

在那裡因為資源有限，甚麽都要自己動手做，所以何牧師學會了修屋頂、裝天花板等，同時，還要有非凡的適應力和韌力。他說：「我講道的地方，不一定是在教堂，有時在家中、棚屋、帳幕......而施浸也只能在附近的湖泊。還記得剛來服事時，就要陪同一名喪子的母親去認屍，最後連墓地也要我們一起去挖掘；也試過有人被鬼附，連警察也沒辦法時，縱使半夜三更，警察都會來叫我去趕鬼。」何牧師，好一位24小時 On-call 的牧者。

在近四十年的宣教工作中，何牧師不諱言，挑戰不斷、困難重重：「1988-1993年間，可說是我最忙碌、也是最豐盛的時期。我和太太馬淑賢（Frieda）分別主理兩所學校，一是為成人而設的寄宿聖經學校，另一是為學童而設的基督教中小學；後來，由於住在 Chibougamau 和 Chapais 附近大多數的Cree族人，遷入新建的 Oujé-Bougoumou社區，而太太也因健康問題而停辦學校。幸好現時聖經學校的課程，均安裝在電腦之內，我可以到不同的原住民村授課。」

酋長更換教會門鎖

1989年，他們在新的 Oujé-Bougoumou 社區建立了教會，1995年新教堂建成，然而，15年後（2010年）當地有人倡議，社區內所有管理和高層的工作必須由Cree族人來擔任，甚至有少數人要求「教會也要換Cree族人做牧師」。「試過在我不知情下，酋長更換了教會門鎖，致令我不得其門而入；隨後我改到不同的地方聚會，包括在棚屋、青年中心、甚至租借酒店地方......雖是如此，參與祟拜的人卻有增無減。」何牧師相信，是上帝奇妙的作為。

2011年，當何牧師正在想是否要結束 Oujé-Bougoumou 的工作時，上帝卻為他開啟另一扇門-當地不同保留區的傳道人，都分別邀請他幫忙。原來當地的傳道人對《聖經》知識的認識不多，很需要能教導《聖經》的人才，其實，這也是何牧師的心志。他坦承：「我的英文名字Enoch，就是『教師』之意，上帝給我最重要的使命之一，就是教導《聖經》，讓人認識神的話語。所以，我樂於答應去幫忙。」

太太患癌女兒埋怨

何牧師坦言，若沒有太太的幫助，他的宣教工作一定不會有今天的發展，他高度評價這位親密同工，說：「太太仿如一塊磁石，小朋友都給她吸攝住；Frieda在創立、推動兒童事工、兒童主日學和兒童夏令營等事工上，功不可沒。一直以來，她都盡心竭力去教導三名子女的功課，以及鼓勵他們學中文，名副其實的賢妻良母。」何師母在1996年時首次發現大腿癌腫瘤、2001年和2007年分別在不同部位患癌，多年來動過很多次手術和電療，至今還好好地活著，可見神的醫治和眷顧。

何牧師育有一對孿生女兒和一個兒子。在他們成長過程中，也遇上不少難題。「女兒在十多歲時便會問，為何我們不能像其他華人子女般，過正常的生活？我們缺少朋友啊！最難過的一次是，她們說：『爸爸，上帝㨂選你作宣教士，但不是呼召我們啊！你不送我們去讀公立學校，是否作錯了決定？』原來她們發現家中教學的課程不被政府承認，又不能得到教育局發出學生註冊號碼，致使她們無法繼續升學，入讀大學預科。」

何牧師理解她們的失望，但也一再向女兒保證，上帝從不會出錯，深信衪自有安排。果然，另一個奇蹟發生了，最終兩個女兒都在麥基爾大學完成學業，如今已在滿地可工作。雖然子女長大了，但何牧師夫婦仍希望，抓緊跟他們相處的機會，以彌補昔日忙碌時、欠缺深入溝通的時間。

盼望更多教會北上

現年64歲的何牧師，不知道上帝還會給他多少年，讓他可以在北部奔波事奉，但他深信神必有祂的計劃和人選。他很感謝來自多倫多十多間華人教會、渥太華一間教會，New Market一間西人教會的支持，多年來都派出義工前來維修聖經學校、為當地兒童及青少年舉辦夏令營。然而，去年暑假卻沒有教會義工如常前來主辦青少年夏令營，他盼望有其他教會願意接棒；也盼望有基督徒願意前來在原住民村工作，為原住民村的教會開展其他事工。

回望大半生，何恩樂牧師體會到：「我們四面受敵，卻不被困住；心裡作難，卻不至失望；遭逼迫，卻不被丟棄；打倒了，卻不至死亡。」（哥林多後書4章8至9節），靠著神，他在困境中仍能忠心服侍，不輕言棄。

林靜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