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動是美好的-讀《詩經》有感（中）
對愛情細膩生動的描寫
上月我們談到《關雎》和《桃夭》所描寫的愛情、婚姻和生兒育女的美好。《詩經》中對愛情有許多細膩生動的描寫，如《子衿》中「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日不見，如三月兮。」《靜女》中那調皮又多情的女孩。《詩經》中也有許多詩，是寫分離夫妻間的思念，讀來情深意切，委婉感人；有些飽含悽楚，如《卷耳》、《東山》等等。《君子於役》寫到：「君子於役，不知其期。曷其至哉？」丈夫服勞役到了遠方，不知道期限多長，不知現在何方？「雞棲於塒，日之夕矣，羊牛下來。」雞兒進了窩，太陽西邊落，牛羊下了坡。「君子於役，如之何勿思！」丈夫在遠方，我怎能不思念？「君子於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君子於役，苟無饑渴！」我恨日月時長啊！不知何時才能相會？「雞棲於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雞兒上了架，太陽落了山，牛羊進了圈。丈夫在外，不會饑渴吧！一個農村妻子樸素自然的真情流露，每日生活環境情景都撩起思念惆悵，誰說文人騷客貴族更懂愛夫妻情愛？清人許瑤光感歎：「雞棲於桀下牛羊，饑渴縈懷對夕陽。已啟唐人閨怨句，最難消遣是昏黃。」
被遺棄妻子的心情處境
《詩經》中許多詩，如《氓》、《日月》、《穀風》等，描寫被遺棄妻子的心情和處境，以及對那些薄情寡義丈夫的批評，指出了男尊女卑，社會的婦女社會地位低下，甚至人格被貶低。《日月》講一個妻子受到丈夫虐待，憂傷欲絕，以至呼號父母，「父兮母兮，畜我不卒」，真是「......疾痛而呼父母者，人之至情也。」（蘇轍語）。《穀風》講丈夫當年結婚時發誓賭咒「到死與你不離分」，婚後，妻子操勞辦家務，關心鄰舍；但家境好轉後，丈夫就以苦毒來待賢妻，無情無德無義，對妻子好像猛烈的穀風，摧殘的陰雲暴雨。
讀到這些，不禁想起《聖經》的話：「你們作丈夫的，要愛你們的妻子，不可苦待她們。」妻子是「與你一同承受生命之恩的，所以要敬重她。」（歌羅西書3章19節、彼得前書3章7節）。
表達孝父母和兄弟之情
《詩經》中還有一些詩歌，是表達孝父母和兄弟之情，如《四牡》、《常棣》、《蓼莪》、《凱風》、《小宛》等。《凱風》講母親養育七子，「母氏劬勞」，而這許多兒子，卻「莫慰母心」，這豈不像今天的人越來越不懂得孝順父母的寫照？《常棣》中對於兄弟之情意有生動的描寫，好像棠棣之花的花萼花蒂緊緊相連；今日國內又可以生二胎，弟兄姊妹怎樣相處才最適切呢？
刻劃普通人的勞動工作
《詩經》許多詩歌對於普通人的勞動工作，有很生動的刻劃。《芣苢》是婦女們勞動的歡歌。歌詞有六段，每段兩句；每段第一句都是「采采芣苡（車前草）」，采啊采啊，車前草；第二句是「薄言采之」，後來五句分別用有、掇、捋、袺、襭來代替「采」，互相勸勉，快採車前草，一手提著衣襟兜著。詩歌節奏感強，質樸歡快，曠野中美麗的風景線，不是矯揉造作妝扮，而是健康樸素自然。《北門》講一個小官吏，承受繁重的公事，他「憂心殷殷」，而且「終窶且貧」，無排場可講，又貧寒；累了一天回家，家人個個都責怪他，「交遍謫我」，可能類似今人所言：你這窮爸爸，你給了我甚麼啊！別人的老公賺大錢，你這個窩囊廢！「已焉哉！」算了吧！認命了！《羔羊》則描寫一個官員在公家用完飯，退朝後心滿意足的，「委蛇委蛇」，悠閒自得享受工作和生活的心境表現。《詩經》寫人的勞動，不同環境，不同階層，不同心態，不是單調劃一的。
頌農民勞動長篇敘事詩
《七月》是歌頌農民勞動的長篇敘事詩，以「賦」描寫農民在十二個月中的辛苦、歡喜，又對貴族官府剝削的不滿。十一、二月，北風呼嘯寒氣刺骨，「無衣無褐，何以卒歲」，連粗布短衣都沒有，怎樣過冬啊？正月修好農具，二月就下地種田了，「同我婦子，饁彼南畝」，妻子兒女一起去，送飯到地頭上。春日姑娘採桑忙，心中悲傷，怕貴公子搶。八月紡織染出漂亮的布，不知為那家貴公子做衣裳。
此詩出於豳地，它是西周先人公劉所開發的地方，人民好稼穡，勤耕織，秉承農耕古風。華夏民族以農為本，形成勤勞務實，艱辛中樂觀的品格。方玉潤引用王安石語評論此詩主旨，「仰望星日霜露之變，俯察昆蟲草木之化，以知天時，以授民事。女服事乎內，男服事乎外。上以誠愛下，下以忠利上。父父子子，夫夫婦婦，養老而慈幼，食力而助弱。其祭祀也時，其燕饗也簡。」讀此詩不但瞭解華夏先祖的物質生產，家庭生活、精神世界、社會現狀，更且激起對於弱勢者的關心，體察基層勞動者的艱辛，看清今天一些國人對於中外貴族階層的迷思和吹捧的膚淺，以做一個踏實工作生活的平民為榮，以信靠上帝為本。
權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