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都是賒

號角月報加拿大版 二零二零年二月

取物，不即付帳而記數，是為「賒」。賒是很瀟灑的，因為愛拿甚麼便是甚麼，二話不說便如取如攜。早一陣，我便賒了一點這些那些。起初氣度超脫，只以為這甚麼都是我的，不過是隨己之意拿著來用而已，沒想過原來都是賒。

首先，事情多著，便向日裡賒、向夜裡賒。一天有二十四小時哩，足可任意揮霍，是以早睡早起，凌晨過後臥床，早早又爬起身來。我賒的是睡眠。又因為貪婪地同時做著這些那些，幾個球在兩手間拋來拋去，拋得自己也精神搖晃，這條線混淆了那條線。我賒的是精神。然後，我又挺硬身子去弄這些那些，不自量力，不知不覺間腰肢發酸，雙腿乏力。我賒的是體力。

賒著賒著，不久便債台高築。債主忽然臨門，沒有預警。這下可慘了──這頭，東歪西倒地躺上床上，翻不過身來；那頭，就聽得：還債啊！還債啊！我已栽在債主手裡。昏昏欲睡之後仍是昏昏欲睡。是的，那賒來的都要兌帳了。又因為久賒不還，被債主飭令懲罰性償還，所以不單要賠償睡眠時間，更兼精神萎靡、喉嚨發痛而至終極失聲......乃明白之前的賒貸實在過量過份。只能乖乖躺著，把長時間的透支帳目，一筆筆按罰單清還。

以前確曾擁有的時間精神體力，今天都漸遠我而去。以前不是賒的，現在原來都是賒；尤有甚者，就是個人的還債能力，正一天比一天低。今非昔比矣，警醒警醒啊。

李鴻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