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樹與堅毅獨立的人格精神 讀《楚辭》(中)
號角月報加拿大版 二零二一年十一月
獨立不移人格追求
屈原是偉大愛國詩人,品行高潔,憂國憂民,所以不為當時的昏君所信和小人所容,一生被疏離遭讒言。他被橘樹的品格所感動,在《九章•橘頌》中,詠橘樹而抒發自己獨立不移的人格追求,熱烈激情的詞章中,發射出堅毅和純潔的強大力量。「後皇嘉樹,橘徠服兮。受命不遷,生南國兮。深固難徙,更壹志兮。」開首三句,則體現一種神聖感中的志向堅立。後皇乃中華先民對於土地的神聖般的尊稱,土地厚德載物,絕非今天的人把自然看成只有工具價值,作用只是供人類使用的「資源」而已。現代詩人郭沫若的詩句,表達了對大地的深情:「地球,我的母親!天已黎明了,你把你懷中的兒來搖醒,我現在正在你的背上匍行。」大地不是神,但它在與上帝的關係中有神聖性。
人當在基督裡扎根
後皇的嘉美橘樹,生長在屈原的家鄉壯麗三峽中的秭歸,它北有大巴山的天然屏障擋住寒流,又有長江邊上水土的滋養潤育,橘樹生機勃勃,果實豐滿圓潤;而屈原相信,天命讓橘樹生長在此地,他的南國楚國的故土,橘樹接受天命,深扎於故土,「不遷」、「難徙」,堅守此「壹志」,何等堅一志向!今天許多國人「北漂」、「上漂」、「廣漂」……還有移民海外。在何處扎下心靈之根?在何處有精神的尊嚴?從生命的超越來看,人當在昔在、今在和以後將要再來的基督裡扎根,他們的永恆盼望就像靈魂的錨,深扎在創天造地的救主裡,「又穩當又堅固。」從血緣身體看,人在自己的民族和祖國的精神家園中扎根,無論身在何處,都以自己的黃皮膚、黑頭髮、中國心而感受到尊嚴,與其他膚色的人在上帝面前平等。外表精美內在潔白
「綠葉素榮,紛其可喜兮。曾枝剡棘,圓果摶兮。青黃雜糅,文章爛兮。精色內白,類可任兮。紛縕宜修,姱而不醜兮。」屈原對橘樹的觀察是細微的,不是口號式的熱愛和乾癟的比附。綠而素(白),素白原來是多麼美!記得家鄉重慶人愛說:好吃不過茶泡飯,好女不過素打扮。「紛」、「曾」、「繽紛茂盛」和「層疊」(林家驪譯),好一派生命的盛開。剡棘尖銳扎人,摘紅玫瑰不也扎手嗎?果實尤其迷人,看那形狀,圓圓的,中國人喜愛的圓融;看那色彩,樹上的果子色彩變化,未成熟的「青」,熟的「黃」,文(紋)章(文采)燦爛,愛美術的孩子們,去畫它們吧。作者接下來從外到內,描述橘樹不但外表色彩精美,而且內在潔白,如同肩負大道重任的君子,「類可任兮」,洪興祖、朱熹校語為「類任道兮」,僅有美是不足夠的,尋道行道是生命目標。最後兩句談美的修飾,美得無瑕疵;修飾就得要修道;世人都有瑕疵,屈原可能太理想化了。 橘樹志向與眾不同
再欣賞第二段:「嗟爾幼志,有以異兮。獨立不遷,豈不可喜兮。深固難徙,廓其無求兮。蘇世獨立,橫而不流兮。閉心自慎,終不失過兮。秉德無私,參天地兮。願歲並謝,與長友兮。淑離不淫,梗其有理兮。年歲雖少,可師長兮。行比伯夷,置以為像兮。」前四句,又提到「志」,橘樹從幼年起,其志向就與眾不同啊。此時屈原眼中的橘樹獨佔風騷,而可能別人眼中的梅蘭竹菊,也同樣象徵純潔高尚的人格。從前面的「受命不遷」,到這裡的「獨立不遷」,兩次「不遷」,再次讚美橘樹的絕不動搖的堅毅和「壹志」。辭中兩次用「獨立」,不是外形的「金雞獨立」,而是志向的獨立,不隨波逐流的獨立。人在世上,往往講的是適者生存,是隨大流;今天的潮流是追粉絲,盼點讚,聚集名人追捧,不惜一切銷售自己成為網紅,「獨立」是何等稀罕的字眼。獨立是有代價的,追求獨立的人願意承受這個代價,屈原正是付出了代價的君子。持守德性行出無私
區應毓牧師在感悟這種不順波逐流的獨立時寫道:「作一個耿直如柑橘的人,有原則,不畏強權,持守真道,為真理打那美好的仗,跑完我們當跑的路。我們深信神的應許是實在的,必有公義的冠冕為我們存留。」屈原提出了慎獨的工夫,持守德性和行出無私,以達「參天地兮」的理想。《中庸》提出聖人是「自誠明」,一般人是「自明誠」,要努力才能要達到「至誠」,最終都是朝向「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子思的思想影響了屈原。這種理想是偉大的,但人修德的力量從何而來呢,聖人有幾位呢?「願與歲月一起流逝,和你長久相伴永遠為友啊。」(林家驪譯)歲月流逝本來有一種滄桑感,不過這裡注入了一種與知音相伴的溫情,知音可以是人,也可以是那橘樹呢!最後,作者以較為平和舒緩的語氣,以讚頌榜樣的人格精神作結。
權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