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隻狗狗(一)
時在香港住唐樓,樓高四層,我們住頂樓連天台。一般天台不住人,父親僭建了一間木屋,木屋後有個大鐵籠,養著一隻淺棕色、我忘掉名字的唐狗。只要把手伸進鐵籠去,牠就不停地搖著尾巴舔舐。兄弟閒來無事便上天台,拿些麵包皮逗狗狗玩;吃過麵包皮後,狗狗又用烏溜溜的眼睛凝望,期待再有來者,實在討人喜歡。一天,父親叫隔鄰的大姐姐帶我們去看動畫片。當帶著愉快心情回來時,鐵籠空空的,找遍天台都不見狗狗;過了幾天才知道,狗狗被父親和他的豬朋狗友吃掉。兄弟們無助地抱作一團嚎哭,不肯吃飯。淚乾了,肚子餓了,硬脾氣開始軟下來,幸好婆婆來疼我們,便借勢填飽肚子再算。過了一段時間兄弟們好多了,因為被父親的威權和歪理懾服,因他說有些狗狗是養來吃的。
第二隻狗狗叫「犀利」,是一頭德國狼狗,買回來時只有三個月大,身披黑毛,棕色四肢,不到一歲,犀利長成大狗狗,牠愛跑愛跳,常伸出冒煙的長舌喘氣;那時我十二歲,已負起溜狗的責任。一次犀利在草地上拉糞後,回頭嗅嗅吃吃,跟著向我走過來。我拔足狂奔,牠從後趕上,攔在我面前。辟啪一聲,我滾在地上,雙掌兩膝流血。我爬起來後不由分說使勁打牠,牠站著不走,嗚嗚咽塞。我下氣後很慚愧,每想起這事滿是悔意。一年後因要搬上廉租屋,父親便把犀利送走了。
梁立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