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柔情
那是一張我們一家三口離開西安、親朋好友在火車站送行的照片,看著那張照片,爸爸遠離送行的人群,一個人獨自站立,悄悄抹著眼淚,我的心一下子縮緊了:外表嚴厲的爸爸,實在有他內心柔軟的一面。媽媽的柔情寫在臉上,而爸爸的柔情藏在心裡!
爸爸是個標準軍人
在我眼裡,爸爸一直是嚴厲的,嚴厲到我想起他來就不寒而慄。爸爸是個軍人,標準的軍人,真個是:「坐如鐘、立如松、行如風」,說話簡潔明快,做事乾脆利落,打人嘁哩喀喳。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他習慣於服從上級,也習慣於下屬服從他,所以他認為做兒子的我,也應該毫無疑問地服從他。問題是,我這個兒子不像他的士兵那樣,那麼聽他的話,那麼服從他。於是,他也不用對付士兵的常規手段對付我,而是拳腳相加,希望我可以改邪歸正,乖乖聽話。
孫建民與父親合照
打是怕孩子走錯路
「愛之深、責之切。」爸爸打得準、打得狠、打得頻,以致於我和哥哥商量,「先忍著,等長大了,咱哥倆合力揍他一頓!」當然,那是兒時的氣話,現今明白爸爸實在是為了我們的益處,不僅沒有怨恨,反而心存感激。倒是爸爸常常歎息,「唉,這兩個兒子讓我打壞了......」不過,他也辯解一句,「我是怕你們哥倆走錯路呢!」
等我自己有了孩子,她不聽話,氣得我不得不施以體罰的時候,我才知道打孩子其實是痛在兒身,卻傷在父母心。家長處罰兒女,都是不得已而為之,箇中滋味,非三言兩語可以言明。當然,來了加拿大之後,便再沒有體罰這回事,一方面是孩子懂事聽話,另一方面也是要適應本地的教育方式。
遠離親人移民最痛
移民後,爸爸來探親。楓葉紅了的時候,我和他一起爬山,一路暢言歡笑,甚是開心。回來的路上,發現照相機的鏡頭蓋不見了,我就讓爸爸先下山,自己折回去找。等我走了很久,終於找到失物時,發現爸爸竟然站在我身邊,七十多歲的老人家,累得臉上有汗,微微氣喘,我一下子生氣了!「不是讓你下山的嗎?誰讓你回來的?」爸爸臉泛紅了,但沒有說話。我扭頭下山,走得飛快,爸爸一言不發,默默跟在我身後......漸漸地,我把爸爸拉遠了,忽然心裡不忍,便站住等他。爸爸走到我的跟前,望著我的眼睛說,「我回來是擔心你,怕你不安全。」我心裡一熱,眼淚在眼眶裡轉,拉住爸爸的手,「爸,對不起!我是怕您累著......」爸爸笑了,我也笑了。
移民最大的痛,其實是遠離親人,古語有訓:「父母在、不遠行!」對於我們這些有違古訓、背井離鄉的人而言,濃濃的鄉情和親情是我們最難割捨和放下的......思緒至此,只能遙遙地問候和祝福:「老爸,好嗎?保重!」
孫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