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心動魄的現實力量--評伊朗電影 《一次別離》
這部有口皆碑的伊朗電影《一次別離》(A Separation),以離婚開始,以離婚告終,各種不可調和的矛盾貫穿影片始終。導演在觀眾幾乎毫無察覺之中,貫注了充滿人性的注視與關懷。
不調和的矛盾貫穿影片
這部電影的鏡頭感非常特別,從頭到尾以一種近乎呼吸與心跳的節律,微微地抖動。導演有意以這種方式,在觀眾幾乎毫無察覺之中,貫注了充滿人性的注視與關懷。鏡頭下匆忙來往的兩家人,他們的相遇、衝突、激化、崩潰......平實自然地在觀眾眼前發生,所有解不開的矛盾都有合情合理的根由,而正因為是合情合理的事件卻釀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劇,才特別強烈地衝擊著觀眾的感情與理性。這就是有口皆碑的伊朗電影《一次別離》!
影片以離婚開始,以離婚告終,各種不可調和的矛盾貫穿影片始終。
妻子西敏沒有錯,作為中產階級家庭的知識女性,她嚮往西方生活,為了11歲的女兒有更好的前途,好不容易搞到了出國簽證;丈夫納德沒有錯,放不下患老年痴呆症的父親,拒絕出國;女兒特梅沒有錯,為了保存這個家,為了母親能回來,她留在父親身邊;臨時女傭瑞茨沒有錯,貧窮逼使懷孕的她,瞞著丈夫到別人家裡幫工,幾天裡她盡心盡力工作,她是敬虔的穆斯林,特地打電話到宗教事務局問她照顧老年男人是否「有罪」,並為保住這份菲薄的薪金,求納德允許她丈夫霍亞接手這份工作;霍亞也沒有錯,失業、坐牢、被債主催逼,妻子被僱主納德推倒流產,令他失去了兒子,他憤怒難平......這些處於不同社會階層的人,或為了理想的生活,或為了掙扎著活下去,各自竭力奔波,卻無人成功。
謊言讓所有劇中人落網
在兩個小時的有限時間內,影片向觀眾展現了伊朗廣闊的社會生活,中產階級面對前景的焦慮,底層階級則是對當下生存的壓力,亂哄哄的法庭,交通混亂的街道......影片涉及了宗教(敬虔的瑞茨遇事反覆求問自己的做法是否「有罪」)、法律(19周胎兒算「人 」,推倒孕婦導致流產算「謀殺」),還隱約包括了政治(竭力簽證出國本身意味著對本國環境的不滿)、道德、家庭、婚姻、養老、子女、教育等眾多生活層面,每一個似乎不經意的細節,都折射出多重反光,例如:當霍亞在法庭大鬧面臨拘禁時,瑞茨為丈夫失控而向法官痛哭求情,她顫抖地掏出了一包藥來,顯示霍亞在靠藥物艱難地維持,這個特寫鏡頭,令觀眾動容。
隨著影片層層深入的敘述,許多細節被不斷揭出,每一個人物的內心世界也被逐漸暴露。謊言如一個走不出的怪圈,讓所有劇中人落網。納特懼於若知情便會坐一年至三年牢,謊稱自己不知瑞茨懷孕;女兒特梅懼於父親可能被判刑,在法庭出證時說謊;瑞茨懼於「有罪」受到天譴,承認流產可能與納德無關;甚至瑞茨四歲的小女兒,也將「爸爸從沒打媽媽」改口為「後來不再打了」。影片中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是正義的,但每個人都與罪相聯,每個人都在堅持著甚麼,每個人卻都在堅持中失敗。這裡,沒有人是邪惡的,也沒有人是無辜的;沒有大事,也沒有小事;沒有平安,也沒有出路。這些最平常不過的家庭,在最平常不過的日子裡,不知不覺中,都步向崩潰......
一生必看十部影片之一
導演大膽地通過影片顯出,那本《可蘭經》除了給人壓力與禁錮外,沒有帶給人任何拯救,反而成為導致夫妻與親朋關係瓦解的因素。
影片結尾法官要特梅選擇跟誰生活,父親還是母親?特梅眼淚簌簌而下。納德與西敏在走廊裡等待女兒的選擇--或者不如說是等待女兒的判決,他們一左一右,分隔在銀幕的兩端,遙遠而冷漠。上一代人的婚姻解體了,下一代將在殘缺的世界裡生活,每一個人都已經是破碎的,都已經遍體鱗傷。今天,是讓人絕望的,那麼,明天呢?
正是這種深入挖掘人性的思想力量,直面社會生活的現實精神,以及演員傑出的表現,讓此片獲得高度讚譽。
影片一上映,就好評連連,在2011年拿下了金球獎、金熊獎、奧斯卡獎等近50座獎杯,甚至被人評為一生必看的十部影片之一。也許,經過一段時間的淘洗後,此片的評價將會更高。
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