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汪洋

號角月報加拿大版 二零一三年五月

我是一個如假包換的頑童，兩、三歲從香港仔遷居新界八鄉吳家村，整日與同齡友儕流連玩耍。記得高小時候，背著年幼的弟弟在村中泥地上與友伴打波子，帶弟妹到樹叢捉迷藏，弄至全身泥塵，甚至給荊棘刺傷手腳，回家給大人痛罵一頓。至於打架和偷摘人家田裡剛熟的番茄、蓮藕和通菜等，更是家常便飯了。

我是個出名的牛黃頭，夏天往往愛爬上村裡的竹樹，把修竹整枝彎折下來，成為竹子殺手。有一次，爬到鄰村地主所種荔枝樹上偷嘗美果，不巧地主巡至，守在樹下而擒賊，更用幼繩綁著雙手，牽在他騎的單車後面，帶到錦田圍村示眾兩小時，狠狠教訓一頓才放我走。此事雖然十分尷尬，但從而知恥不再偷盜。

小時候，每兩、三年村裡總會颳一次強勁的颱風，吹起十號風球；跟著連下數天暴雨，住在錦田河流域的我家周遭很快變成澤國；村民事前都往高處跑，或把牲畜趕往別處避風。記得村中所住的老屋下層全給浸沒，各人都撤往樓上躲避洪水。我從樓上玻璃窗往外望，到處是滔天濁浪，偶爾浮過死豬、死雞等，甚至鄰居的一些傢俬及農具都被大水沖走，在一片黃泥水中載浮載沉，有點兒像《格列佛遊記》中的小人國場景：由近及遠，終消失在彎曲的河道裡。

這樣的颳風季節，讓那時平淡的村居生活泛起幾絲漣漪。我總愛倚在二樓窗前，憑欄遠眺，看得物我兩忘，盡情享受風雨中的片刻寧靜。那時我幻想過，如果可以趁這暴風雨浮著一葉扁舟，載我到遠方，那我從此不就自由自在，不用留在這個沒有親生媽媽陪伴的小村子......

何良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