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牙
第一次裝假牙就遇上庸醫,試戴時,假牙跟下排的真牙相抗。牙醫把真牙磨短去遷就假牙,事後我才發覺,那時消費者權益的意識薄弱,只得忍氣吞聲離去。原來削足適履不光是成語,還真有其事,不過削的是別人的足而已。
我的第二副假牙在深圳造的。八十年代初,在深圳大街上看見一間新開的牙醫診所,從玻璃窗往內望,看到醫生和張大口的病人。我進去詢問,一位年約四十、帶書卷氣的女醫生替我檢查,之後建議我重補兩隻、拔掉一隻、再造一副假牙。我如她所說,而那假牙實在好,用了近十年。後來才知道,那女醫生是某省省立醫院牙科部的主任,跑到深圳開業,而這副假牙也見證了深圳的改革開放。
談到假牙,我碰過好些趣事:求學時,常與同學到教授家請益。那次教授迎著我們說:「杯子不夠,茶倒在這兒,誰要誰拿。」同學們咧嘴相讓,誰都沒有拿。大家都清楚記得,上次拜會教授時,其中一個杯子泡著假牙。
好友參加了加勒比海九天遊輪團。第一天,他已禁不住那膏粱厚味,吃得肚子撐脹,悶在胸口,於是跑到舺板透透氣;不料胃氣上逆,剛好來得及把頭伸出欄杆,但眼巴巴看著嘔吐物混著假牙,沉到大西洋去。餘下的旅程,他只得閉嘴度日。
一個婚宴上,又來那敲杯擊碗的時間,有要求新人激吻。新人多次熱吻,仍未能達標,名嘴司儀呼籲長輩出來示範。連拉帶扯後,一對年約七十的夫婦站了出來,但他們對嘴輕吻一下便走回去,司儀不滿意,揶揄一翻。那老先生忍不住說:「年輕人,不要看表面,要看內在,剛才的一吻,我倆已互換了假牙。」
最後一則,老先生的話是我改寫的,靈感來自相濡以沫。真實的版本是,老先生跟司儀反目,隨即伴郎團過來打圓場。愛是恆久忍耐,要磨合的,剎那的激情,當然也不代表永恆。
梁立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