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禮治事治國 任人唯賢去佞-《晏子春秋》讀後感(下)
號角月報加拿大版 二零二一年三月
晏子堅持維禮治事治國
周天子以禮治國,興起「尊禮文化」,中國歷史學家範文瀾先生認為,這種文化有其進步意義,「因為尊禮文化多少承認被統治者有些卑賤人的權利,雖然這種權利是極其微小的。」(《中國通史》(第一冊)第148頁)「禮」是「用以調節社會矛盾,維護宗法制度、社會秩序的倫理規範、典章制度。」(湯化譯注《晏子春秋》前言第9頁)任何社會都需要「禮」的規範;然而,西周末期起,社會大變革大激蕩大分化,「禮崩樂壞」, 至春秋時期更是加深,而這正是晏子、孔子生活的時代。晏子和孔子一樣,重視「禮」。他堅持維禮治事治國,而且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盡自己的努力,在這點上就像孔子一樣。當時齊國政治發生一個新的動向,田氏家族勢力越來越大,而且施恩惠於百姓,深得人心;而齊國的薑姓王族驕橫霸道,激起民怨,故而「田氏代齊」的情形逐漸浮起。一次,齊景公和晏子望著齊國大地,討論國家未來和田氏家族勢力的問題,齊王問晏子如何應對;晏子回答:「惟禮可以已之」,「禮之可以為國也久矣,與天地並立。」(《重而異第十五》)他繼續陳述「禮」帶來的益處:「君王德美臣子忠心,父親慈愛兒子孝順,丈夫和悅妻子溫柔,婆婆仁慈媳婦順從,這是禮的常規。」 (今譯文採用湯化《晏子春秋》譯本,下同)然後他又提出具體的禮的實施。
在仁義禮上與儒家一致
晏子重禮,但禮是體現著背後的仁義價值觀的。他經歷的第二位王齊莊公,宣導奮勇力量,而不顧仁義,晏子就去見他;晏子指出使用勇力,乃是要「以行其禮義也」,更進一步,商湯、周武王起兵推翻前朝,並非無禮和大逆不道,乃是符合「仁義之理也」,而「今上無仁義之理,下無替罪誅暴之行,而徒以勇力立於世,則諸侯行之以國危,匹夫行之以家殘。」(《諫上第一》)可見,晏子在仁義禮上,是與儒家思想一致的。 既然禮對國家是如此重要,那麼就要上行下效,而且要從小事做起。當政者總是想隨心所欲,天馬行空,不願被禮所束縛,古今皆然。齊景公和大臣們一起喝酒,讓大家不受禮節,豪飲海喝;晏子在場,馬上批評景公說:禽獸是用力量來主宰世界,你今天丟掉禮節,那就等同於禽獸了,他還引用《詩經》「人而無禮,胡不遄死」勸誡之。(《諫上第二》)然而,景公並不聽勸。於是,滿有智慧的晏子生出一計,景公離席出去,晏子不起身依禮致意,景公回來也如此而行,大家舉杯敬酒後,晏子又不按禮儀搶先喝酒。景公怒,晏子回答:這就是我所造的一個無禮的情況,您若無禮,也會如此啊。景公醒悟,不再無禮而豪飲了。
政治人物身邊讒佞之人
有人也許懷疑中國傳統禮儀,認為皆是老古董,對今天的社會價值不大,文革期間,這種思想氾濫,學生對老師無禮,社會治理體系被嚴重衝擊,甚至孩子們在家裡也要和父母鬥爭,好像只要理不要禮一般;其實,中華禮儀是中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把它丟掉是極大的愚蠢。當然,禮儀在不同的時代也要繼承與革新同行,死守過去的一切,顯然是僵化。我們的東瀛鄰國,在唐代學習中華文化,繼承和發揚了中華禮儀,成為它民族禮儀的一部分,吸引了世界的眼球,這是給我們上了一課。孔子提倡中庸,不搞極端,對繼承和發揚「禮」文化也應如此。 人的罪行使得我們願意聽順耳之言,不愛聽別人的批評,發展到一個程度,就喜聽媚言和偏愛讒佞之徒。《聖經•創世記》三章中撒但引誘夏娃悖逆上帝時,展現出高級讒佞水準,好像一切都為了夏娃好,一切為了夏娃的自由獨立和益處,誘惑她懷疑上帝命令的全然美善。政治人物權力大,往往身邊的讒佞之人更多,齊景公就常常忽視賢臣,喜好佞臣小人,晏子對其常常講任賢去佞的道理。
中華文化提倡和而不同
有一次,景公去打獵,碰到老虎和蛇,他問晏子這是否不吉利?晏子回答國家的不祥事有三樣:「夫有賢而不知,一不祥;知而不用,二不祥;用而不任,三不詳也。」(《諫下第十》)對於賢人的態度和使用,不僅考驗領導的德性,其實也影響社會的治理,一個治理亂哄哄,用人雜亂無章的社會,可能就是缺乏用好賢人。景公最愛身邊一位大夫梁丘據,他對景公總是有求必應,沒有是非原則,是個典型的小人,而景公認為他與自己最「和」;晏子向景公指出,這只是「同」,而不是「和」,「和」是雖有不同,卻能共處,相互和諧,「和」就好像用不同的材料做出美味的羹,不同的音符奏出了美妙的音樂。(《重而異第五》)中華文化提倡和而不同,和諧同生,而不是極端對立的二元論,非要拼個你死我活。
權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