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甚麼來安慰他瑪的哀傷?評最新電影《最後的決鬥》
這是美麗的瑪格麗特的不幸嗎?從她婆婆一句「我也被強姦過」,女性遭遇強暴的悲劇被推而廣之,由個案轉向常事,由此時此刻所發生的,延伸到歷史中一直都存在的、貫穿的苦難。電影提到其他女人類似的經歷,引觀眾將這條苦難之線,一直推下去,直推到起始於2018年的“Me Too”運動。有所思的觀眾會發現,老導演雷德利•斯科特原來有一個野心,他不僅要拍出這樁發生在1386年的案件,他更要藉此撕開一直存在於整個女性歷史裡的痛苦與不幸,一直被隱藏遮掩在正史敘述之下的、被忽略的苦難。所以斯科特才會在片中借別人之口,言及其他,包括那些在戰爭中被侮辱的女性,甚至在日常生活中深受迫害的女性。
可是,又能怎麼樣呢?你解構歷史就能重建歷史嗎?你掀翻了桌子就算大功告成嗎?就算你大聲疾呼,告訴這個世界:女性是「第二性」,是被壓制的,是受侮辱與損害的!就算這個事實如鐵,無可辯駁,這鐵的事實不是還得這麼牢不可破地繼續「鐵」下去嗎?女人,不幸的女人,以瑪格麗特為代表的女人,敢問路在何方?
導演斯科特以影片《最後的決鬥》向世人呈現的,不過是個半成品。他知道如何質問,但他不知道答案。
所以,在影片《最後的決鬥》結尾,斯科特只能極為倉促地收場。決鬥的結局象徵天意,顯明瑪格麗特訴說的都是真實的,她丈夫殺死強姦她的惡棍的同時,也宣告了她不必被燒死。鏡頭轉暗,示意故事完結;當銀幕再亮起來時,已是尾聲了,這部分,只有草草一分鐘。鏡頭裡,是瑪格麗特在空寂的莊園裡陪伴學步的兒子,字幕告訴觀眾,決鬥之後不久,她丈夫死於十字軍聖戰,瑪格麗特終身沒有再嫁。
不可避免地,面對這種曠古之痛,歷代哀怨,人們不禁追問:神啊,祢你在哪裡?
打開《聖經》,人們不難看到,神的書裡面也同樣記錄了女性的苦難,《聖經》絕不迴避。其中最令人難過的莫過於兩名少女,那就是:雅各的女兒底拿和大衛的女兒押沙龍的妹妹他瑪。底拿是因年幼無知,誤入險境,成了落進陷阱的獵物,被當地惡少示劍控制在他的家裡,然後挾持底拿為人質,向雅各強求結親。如果說,在這件事情上還有底拿自己不夠謹慎的過失;那麼大衛的女兒他瑪則更加無辜了!她只是因為生得格外美貌而被兄長暗嫩垂涎,暗嫩裝病騙過父親大衛,讓自己得到接近他瑪的機會;結果,他瑪奉父之命前來為兄長作餅,反而使自己成為暗嫩饑渴欲望之餅。更其不幸的是,得手後的暗嫩棄他瑪如敝履,將自己犯罪作惡所帶來的不安、惱怒,轉作對他瑪恨惡,他命令手下的僕人「將這個女子趕出去!」
當代女權主義者相信,在漫長的歷史裡面,無論是古時的瑪格麗特還是當代的 Me too,女性從來都不過是「沉默的大多數」。誰看見她們的患難、驚懼、走投無路、魂不守舍?底拿和他瑪的一生,不也是被毀掉了?在強調女子貞操的時代,她們只能孤老於家中,有甚麼可安慰她們的後半生?誰為她們討還公道?誰為她們伸張正義?女權主義者認為她們有權憤怒,她們期望這個壓迫女性的世界能翻轉過來。
然而問題可能就在這裡。反過來,並不是答案,只是壓迫者與被壓迫者交換場地而已。男性的罪人與女性的罪人,只有性別之差,都是罪人。離開這個本質,所謂不平等、受壓迫,全是表象。恐怕導演也明白此理,所以,他只道出了不平,並無下文。
那麼,女性的痛苦就只能如此了嗎?拿甚麼來安慰他瑪的哀傷?
這個問題,推而廣之,也是世上一切不幸、災禍、冤屈、患難的總問。人們對這些問題的追問,問到最後就追究到上帝那裡,於是,就陷在一個怪圈裡:若神是全能的,祂為甚麼不挪去災禍?若神是全善的,祂為甚麼允許痛苦的存在?這個邏輯推理中,似乎存在著這樣一個不可解的矛盾:或者,神是全善的,卻不全能;或者,神是全能的,卻不全善。
《最後的決鬥》一片裡,瑪格麗特的世界是無望的。導演深刻之處在於,他不僅讓人們看到瑪格麗特的悲劇不僅源於被強暴,合法的婚姻生活未嘗不是另一種強暴。苦難,本質上更像是一場在劫難逃。瑪格麗特、底拿、他瑪的苦難從未被挪去,但是,上帝,正如祂的名字是「我是」(在中文中亦可理解為「我在」)一樣,臨於一切苦難之上—上帝同在。問題不在於苦難之中上帝在哪裡?問題是在苦難之中,你是否真的知道上帝同在,這才是你能否得安慰的根源。這是約伯、耶利米的安慰,也可以是所有女性的安慰。
《聖經》裡,所有聽到上帝呼喚的人,會應答「我在這裡」。唯有一次,上帝對所有不認識祂,也不尋訪祂的人,祂主動向他們顯見,加倍叫道:「我在這裡!我在這裡!」(以賽亞書65章1節)
你問,「這裡」是「哪裡」呢?上帝以甚麼方式與人同在呢?《聖經•馬太福音》啟示,那位道成肉身的耶穌基督,人要稱祂的名為「以馬內利」,意思就是「神與我們同在」。
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