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動、不要哭,否則……
梧州與鵬化相距不太遠。雖攀越高山,我小小年紀仍能撐得住,走畢全程。
從鵬化再上路,前景就不同了,沒有人清晰知道,目的地要走多遠的路?甚麼時候才可以安頓?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的準備較為周全。
陸路:男士可以徒步;婦孺分別乘坐簡單的轎子、竹兜;孩子坐著盛穀的藤籮一邊一個。
水路:各式各樣有篷、無篷的船隻,沿著河前進。
我自然是坐穀籮,那裡有一個老人牌麥片鐵罐,盛滿了炒米餅,還有一瓶水。籮上圍著花布擋太陽,進籮之前,我被吩咐:「要安定的坐著,不要動,不要哭,繩子斷了,會摔死在深谷裡。」坐在籮裡,不見天日,由素未謀面、骨瘦如柴、又乾又黑的挑夫抬著走,看不見爹媽,聽不到他們的聲音,他們有與我一同上路嗎?
廣西的山路高高窄窄,我坐的籮經常向外,在深淵上搖晃。我不敢動,不敢哭,怕繩子真會斷,死亡的恐懼籠罩著!
好不容易到達第一站,與爹媽相聚,可惜過了幾天,又要再上路。我們要繼續撤退,這種坐籮的經驗,以及在空中蕩漾的感受,深深烙印在幼小心靈上。
在岑溪我們要乘船,不知怎的我被擠在一群人當中,爹媽不在這船上,雖然後來他們找到我,但我的驚悚又加深一層。我們幾時才停止逃難?阿B一歲生日時就抗戰勝利!
後來我有機會與同輩分享這些經歷,他們都聽得津津有味,巴不得自己也是這些冒險中的一分子!
詹維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