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國家的名義—評電影《官方機密》
相信很少人會思考這個問題。因為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這事太遙遠了。平民百姓,完糧納稅之餘,難道不就是安居度日嗎?「國家」與我何干?
對於一位名叫凱薩琳的英國年輕女士而言,卻不是如此,她與「國家」衝突了。當然,是她招的。
事情要從伊拉克戰爭前夜說起。那時美國總統小布殊躍躍欲試要揍伊拉克,口口聲聲伊拉克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將對整個世界構成嚴重威脅,言之鑿鑿;作為自封的世界警察,這事美國要管管。小布殊聲稱他握有準確的情報,英國首相布萊爾則在另一邊搖旗呼應,所有的西方媒體都配合造勢,一時間,大有不滅伊拉克天理不容的氣氛。但是,開戰不僅要有理由,還必須有合理授權:聯合國批准。這意味著,如果美國可以「合法」出兵,需要先獲安理會成員國的同意,而這是一件難事。美國和英國開始謀劃計策,怎麼樣可以達成目的。
《官方機密》這部電影,不僅揭秘英國政府為了配合美國所做的陰謀勾當,也顯明了當代國家機器面對個人的強大力量。小小凱薩琳,螳臂擋車般挺身在巨輪之前,她的命運將如何?
影片整體呈現陰暗的色調,既像英國的天氣,也像英國的政局。凱薩琳每天在辦公區的一個格子間裡工作,偶爾隔著擋板與同事聊上幾句。特殊的工作性質,雇員之間很難有深入的溝通,政治話題更是忌諱,雖然凱薩琳仍按捺不住會常常要說幾句。
凱薩琳作出了一個驚人舉動,她偷偷複印文檔,帶出辦公室,並把文件交給了報紙。
如何評價凱薩琳的行為?她違背了職業操守,她也背叛了她的雇主,她的行為是可以容許嗎?她不為一分錢的好處,反而要搭上她一生的前途,因為她很可能要因此坐牢。
現代社會,判斷是非曲直愈來愈是一件困難的事。尤其是在信仰日益缺失的光景之下,很多事情不再遵聖言聖道而行,而是由國家提供準則,比如,同性是否可以成婚?變性是否被鼓勵?持有毒品是否合法……這些放在過去完全是一目了然的事情,而今交由立法部門認定的時候,就可能是另一番樣子。
在警方追查洩密者的恐怖氣氛中,凱薩琳顫抖著站出來,承認一切是她所為。接下來,凱薩琳要面對一切未知的後果,手銬、牢房,不過是起點。
從未領教過國家機器之厲害的凱薩琳,像貓爪下的老鼠一樣緊張,審訊她的警官問道:「你是為英國政府工作的,是吧?」此時,柔弱的凱薩琳卻抬起頭來,給出了鏗鏘有力的回答:「不,我不是為政府工作。政府會交替,我只為英國人民工作。」
國家的利益,原本應基於人民的利益,不是某屆政府,更不是在任的政府首腦。恐懼中的凱薩琳保持了她清醒的一面,無論她做出洩密之舉,還是回應警方審訊,她都明白自己在做甚麼。
電視裡不斷滾動播放著戰爭新聞,炮彈爆炸中,伊拉克夜若白晝,到處是焦土與廢墟。英美聯軍的傷亡人數在增加,而伊拉克軍隊和平民的死亡人數節節攀升。毀天滅地的殘酷戰爭,只需要幾個政客一意孤行的決定。他們以國家之名而行,凡反對者,都是國家的敵人。
凱薩琳對指控做出無罪申辯,因為她認為入侵伊拉克的戰爭是違法的。她的案件在反戰人士中引起了巨大的關注,律師艾默生願意接手她的案子,替她辯護。這位高水準的律師為凱薩琳選擇了「必要性」為理由,在申明凱薩琳違反《官方機密法案》的初衷,是為了阻止一場不合法的戰爭,保護人民不被傷害之餘,艾默生要求政府出具相關資料,證明這場戰爭的合法性。
一個半小時的法庭申辯過程,漫長如年。辯護律師艾默生關於出示戰爭理由的要求,扭轉了法庭氣氛,因為他追索的問題,檢方無法回答。是的,他們不僅當時不能回答,直到這場持續八年的戰爭結束的時候,也沒有找到策動戰爭之由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他們如何辯解?
意想不到的結果發生了,一場狂風暴雨般的審判,突然無聲無息消退。檢方收拾起所有文檔,尷尬撤訴,並拒絕給出具體原因,只以「不明理由」(unclear)結案。
凱薩琳走出法庭,走到陽光下,接過人們遞上的一束鮮花。
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