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乳肥臀》的一點補充
前些時，人與人之間的血腥味似乎越來越多，因而想再從莫言的《豐乳肥臀》中，看看內含大量血腥味很重的描寫，包括：動物與動物之間、人與動物之間、人與人之間。其實，莫言的其他小說也表現出這個特色，比如《檀香刑》。
作品描寫幾方面的特點
一、人禍和人因大於天災。書中也談到天災對一些血腥事件的影響，但大多數是人禍或人因，或者是和人禍有很大的關係。比如第4章孫大姑殺雞，使人聯想到《罪與罰》中人虐死拉車老馬的兇殘。第7章人和馬血淋淋地死去，是日本人和游擊隊的戰鬥結果。12章野蠻的殺兔，要滿足特殊的求愛方式等等。
二、人使其他生靈遭罪遭殃。人可以很殘酷地殺死和折磨其他生靈，婆婆用開水燙死一隻活貓，就因為它偷吃了小雞（62章）。人對動物的撲殺可以達到斬盡殺絕的地步，「田鼠們遭到了空前的劫難，接下來便是野兔、魚、鱉、蝦、蟹、蛇、青蛙。廣闊的土地上，活著的東西，只剩下有毒的癩蛤蟆和長著翅膀的飛鳥。」（14章）。中外皆一樣，落後的鄉村百姓第一次看外國電影，就是殺動物和男女之事。過去現在一樣，書中最後已是改革開放的九十年代，更是出現滿足人的胃口，獵殺慾望，眾多不同動物都遭殃的情景（50章，補6）。
三、表現動物之間的食物鏈。第4章人殺雞，狗搶肚腸。第10章人與烏鴉大戰，狗搶食烏鴉。12章人殺兔，狗搶兔屍等等。
內在分裂化作血腥行動
為甚麼作者這樣寫呢？筆者認為：
一、他人生中有這樣的經歷，感覺到這些事情真實的殘酷。
二、作品有兩種人性糾結在一起，一方面，人性的深處有一種殘酷的傾向，必然表露出來，這就是血腥的描寫；而人性中一種慈善的願望，好像往往也做不到，就好像54章老牧師提醒：「人們哪，你們要與人為善......你們勿貪口腹之欲」。有人認為，小說把人物內在世界的分裂，具體化在外在的激烈對抗和血淋淋的行動上，是有一定道理的。
三、這種情況更深層次的原因是甚麼呢？作品道出了達爾文「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弱肉強食」的潛台詞。14章就很明顯，日本人是強者，燒殺擄掠過後，老百姓遭大殃，但老百姓比起各類動物來，又是強者，動物就遭殃。
一段魔幻化的描寫，很能表達這點。「我」和司馬糧躲大兵時，他和白毛老鼠有一段對話：「白毛老鼠說：強者為王，弱者為賊。司馬糧說：千斤鼠抵不住八斤貓。白毛老鼠說：你是人，不是貓。司馬糧說：我的前世就是一隻貓......」
正因為作品中反映了這樣的觀念，所以人的問題就不是對付罪的本性的問題，而是動物性的問題。基督教認為，罪可以靠著耶穌贖罪的寶血，倚靠神的力量來對付；但作品既然從進化論的觀點來看人性，那人的獸性又怎樣辦呢？這正是作品帶出來的困惑。
權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