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選上的小花
我其實並不曉得這些花叫甚麼名字，但它們都各有風姿。我只管拿著一柄剪，蹲在後園草地，躬身去剪那些鋪在地面，橫向蔓生的紫色小花；我又抓住一株株精巧細緻的小白菊，把白裡滲黃的花連鮮嫩的葉一拼剪下。再移幾步，剪的是另一些黃花，光燦燦，一簇簇開在枝頂上。站起來，一棵矮樹全都是紅花，一個個像小喇叭，我隨手剪下幾枝。
我把選上了的小花用袋子裝好，開車就往「片場」裡去。今天要拍攝影視節目。從西雅圖請來了小金子，我們自家泡製《金蘋果雙聲》。主持都在了，乃是黃金組合，黃麗明的黃，小金子的金。喬媽說得一口動聽的京片子，聽她說話本來就是一大享受。她與黃麗明南腔北調談聖經金句，說俚語、歇後語；稿是夏蓮娜撰寫的，那個在電視台重播了二十年的不死節目，就是出自她手筆。如此陣容，不是黃金組合是甚麼？佈景與道具簡而不陋；剛才剪下來的花，找來剔透琉璃瓶子，盛著奼紫嫣紅，就是几上的道具─每集鮮花一瓶，一集換花一色。拍攝節目，我們連細節也看重。雖然沒有大筆製作預算，但團隊都有一顆真摯的心。喬媽說：正是因為沒有甚麼製作費，才顯出神的大能。這話夾雜著激勵、警醒，卻又十分窩心。喬媽留在多倫多日子不長，是以我們密集拍攝，一天拍它四集，士氣如虹。轉眼間，我們以破竹之勢一口氣拍至煞科，眾人歡呼，喬媽仍是活力充沛，委實是我們這些後輩的榜樣。
我看著道具花瓶裡的小花，功成身退了，但它們依然挺直新鮮。我想，小花應該感到自豪吧！在園中被選上，在鏡頭裡不擔主角，卻是重要角色，襯得節目的畫面如許雅緻。小花靜靜地發揮功能。
我們豈非不是這些小花？被選上了，能參與一些有意義的事情，有機會發揮個人作用，就是恩典。坦白說，多天下來，我累極了。但是，我如那些小花，依然是挺直新鮮，因為我所看見的喬媽也是如此。恩典足夠，後輩焉能退下？
李鴻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