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花仍開
看到一張令人動容的新聞圖片。寒夜街頭,一個男子,抱著已經死去的妻子,坐在路上兩個小時,雙手緊扣不放。圖片說明裡有一句他的話:「以後都沒有機會了。」
這是一對六十多歲夫婦的故事。去年十二月中,中國瀋陽入冬以來最冷的一個晚上,氣溫降至零下二十四度。故事中的妻子,忽然心肌梗塞,昏倒路上。丈夫趕到時,她已再無呼吸。悲痛欲絕的丈夫,把猝死的愛妻抱住。他解開外衣,攬她入懷,不讓她身體冰冷。一小時過去、兩小時過去......丈夫的手始終沒有鬆開。路人勸他,他說:「我不冷,我只想最後多抱她一會兒,以後都沒有機會了。」
鶼鰈之情深若此,怎不令人動容?不要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的負面話,抱妻不放的故事,應該是現今許多男女婚姻觀念轉淡的一個醒世昭示。「我不冷,我只想最後多抱她一會兒......」何等使人鼻酸?曾幾何時,當我們的另一半就在身邊,可以讓我們抱緊時,我們有沒有雙手擁抱對方入懷,讓心意流動,讓溫暖擴張?愛,要不冷─我不冷,對方也不冷。
是否記得《金縷衣》?「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詩中勸人莫惜金縷衣。我給這句詩的註腳是:有沒有金縷衣都不要緊,若能擁有,就不要吝惜,把這最好的金縷衣給另一半。詩中又勸人惜取少年時。我的註腳是:少年就是不老,愛情也要長青不老;所要惜取的,就是如年少一樣的不老之愛。「花開堪折直須折」乃是斬釘截鐵的提醒:花是心意、花是關懷、花是機會,可以折花的時候,就為另一半折枝花吧!要緊的是在此時此刻,不要等,莫待無花空折枝,勿等到花兒也謝了。
既是同林鳥,就且珍惜兩只鳥兒雙宿雙棲的時和日,珍惜相伴守護的心和意。趁花仍開,趁時還在,切切抱緊眼前人,就是恐怕那句心碎的話響在耳邊:「以後都沒有機會了。」
李鴻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