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遠驛站,兄弟盟約一生情——讀詩文感懷二蘇不朽兄弟情(二)
號角月報加拿大版 二零二四年四月
結下深厚兄弟情
二蘇自小就兄弟情深。蘇軾年二十遊成都時作詩云:「我年二十無朋儔,當時四海一子由。」1060年2月間,蘇家遷入京城汴梁(開封),二蘇辭去所授官職,全力以赴準備朝廷為選拔非常人才而設立的「制科」大考。他們從家中搬出,客居在懷遠驛站專心備考。這時的兄弟,已經把「自我道德人格的完善、社會責任的完成和文化創造的建樹」,視為人生之目標(王水照和崔銘《蘇東坡傳》)。一日夜晚,風雨大作。兄弟倆在油燈下,讀得唐韋應物的詩句「寧知風雨夜,復此對床眠」,心中極為感動。兄弟自小一起玩耍、讀書,形影不離,結下了深厚兄弟情;而一旦出仕為官,必將分離異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再難對床夜話。兩人在風雨聲中,相對而坐,緊緊握住對方的手,風雨為證,立下盟約,待日後報效國家、功成名就後,定及早退隱,回到四川眉山老家,再敘兄弟情誼,共度餘生。就是這盟約,伴隨兄弟倆的一生,成為他們曲折坎坷人生道路上的寄情和希望。
愛心是聯絡全德
1061年8月,制科考結果揭曉,兄弟倆再創輝煌,蘇軾取最高第三等(一、二等為虛設),蘇轍為第四等。緊接著,兄弟都被賜正八品官職,蘇軾被派往陝西鳳翔府任簽判,蘇轍被任命在陝西商州為官,但因奏請侍奉父親修訂禮書獲准,而留在京城。11月,蘇軾帶著妻子王弗和幼子蘇邁,懷著儒家文人致君堯舜的理想,出發去鳳翔,蘇轍策馬數十里,送到鄭州西門外,兄弟第一次分離,依依不捨。蘇軾馬上賦詩抒發離別之情:「苦寒念爾衣裘薄,獨騎瘦馬踏殘月。」(這天寒地凍之際,我想到弟弟衣服單薄,獨自一人騎著瘦馬,在晚上要趕回開封。)儒家思想主張兄友弟恭,不過這裡體現出蘇軾對弟弟至深愛的關切,已超越了「友」的境界,且此愛貫穿一生,筆者深感「在這一切之上,還要有愛心,愛心是聯絡全德」的啟示是何等偉大!蘇軾感傷「歲月去飄忽」;「寒燈相對記疇昔,夜雨何時聽蕭瑟。」(弟弟啊!今夜寒冬我們燈下又相對而即將離別,我們又回記起懷遠驛站那個盟約之夜,我們何時才能在寒雨之夜,再一起聽風雨啊!)兄弟間對於兩人共同經歷的那些有意義的事情的回憶,會給情誼注入不斷的動力。「君知此意不可忘,慎勿苦愛高官職!」(弟不要因為貪念高官厚祿,而忘記我們的懷遠盟約。)也許在今天就是:我們不要因工作太忙,又只顧家庭,而忽視了兄弟情。兄弟均勤政愛民
蘇軾在鳳翔府任職期間,勤懇工作,關心民生疾苦,獻言獻策,改革朝廷弊政,深得地方人民的愛戴,他一生在許多地方為官,環境、際遇和心情有很大不同,但勤政愛民,被人民愛戴,成了他的「人生標誌」。蘇轍在地方的歷練和成就也許不如兄長,但在勤政愛民,被人民愛戴上,跟兄同出一轍。可見,聯手發達富貴,不是他們情誼的目標,單用彼此思想情感的交流和回憶來概括他們的情誼,也顯籠統,他們共同追求致君堯舜和造福民眾,才是他們情誼的根基和養分。個人成功和私利享受類的交流,可以讓兄弟姊妹有友誼,但不可能成就彼此的高貴人格,甚至在許多時候,會引發彼此及家庭的妒忌、猜疑、疏離。在兄弟倆分別居鳳翔和京城期間,兩人寫詩應和,交流不斷。1061年,弟弟作《懷澠池寄子瞻兄》,回憶第一次進京趕考時,兩人在一寺中壁上題詞,思念兄長在外獨遊的孤獨,兄應以《和子由澠池懷舊》,談及人生感悟:「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這年除夕是兄弟倆第一次未在一起過年,蘇轍寫《辛醜除日寄子瞻》,回憶一起讀書、吃飯飲酒、遊歷、盼望中舉、被封官和分離等,懷兄情深。
彼此欣賞無嫉妒
1062年,蘇軾作詩,寫到自己不得志的情感,蘇轍回以「憂輕責少幸官卑」詩句來安慰兄,也盼望可以與兄一起討論自己的新作。這期間兩人詩作交流中也多有回憶蜀中家鄉風土人情的內容,還有對繪畫藝術的不同見解。1064年,弟作詩感歎自己不幸而辭官,兄回以詩句「身與時違合退耕」,表示理解弟弟的決定。同年,蘇轍作詩與兄,以「授君無憂符」句,告訴哥哥不要對有些事太計較了。 1065年,二蘇親自編撰了兩人之間的唱和詩集《岐梁唱和詩集》,收集了自1061年冬至1065年春的唱和詩。蘇轍在一詩中寫道:「伯氏文章豈敢知」,自己豈敢評論兄的詩文;蘇轍讚賞兄的詩文遠高於自己,自己不敢隨意評價其詩文。兄弟倆都尚文,弟才華明顯遜於兄,兩人都從政,兄在科舉考試中拔得頭籌,而多年後,弟的官位高於兄,但兩人之間絕無嫉妒,只有彼此祝賀、欣賞和扶持!詩中又道:「自憐兄力能兼弟」,蘇轍自憐兄長的才能可以兼及自己,提高自己;其實在兒童少年時代,兄姐一般都會教導弟妹,這是創造律的體現,也是弟恭的道理。然而,同年和次年,他們家庭出大事了。
權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