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付親友陪讀是否可行?
想送孩子來加拿大讀書,但又丟不下原居地的工作和種種事務,許多父母視將孩子託付給在加親友為一個可行途徑,以為只要有託管人照顧孩子起居飲食,孩子便可以安然在加拿大學習生活,但事情真的如此簡單嗎?一個受託親友、一對託付親友的父母、一名被託付的孩子分別接受訪問,有這樣的經驗分享。
譚太太與兒子一起逛街
Christine照顧了姨甥一年多,她說自己在這段時間中,腦海經常浮現一句話:「我是否要為人管教兒子?」她稱每個家庭的價值觀都不同,當姨甥在時間管理、學習上和自己的家庭紀律不相符時,應該怎樣做呢?姨甥遲起床;躱在房間打遊戲機至半夜;學校通知欠交功課時,她都感到很困擾。「他玩遊戲機至凌晨一時多,我第一次提醒,他回應了一聲『哦』,第二次又是『哦』,第三次我應否拍枱檯大罵呢?但他始終不是我的兒子,我有心管教,對方也未必受落,我不能太嚴苛,也不能太放縱,要很小心處理。」
除了要向自己的姐姐交代,家裡還有分別唸4年級和7年級的孩子,Christine亦要處理兩個兒女和丈夫的感受。當自己的子女只能在周末玩遊戲機時,Christine覺得很難向他們解釋,表哥為何可以天天在房間裡打遊戲機,Christine說自己夾在中間,左右做人難。
另一方面,Christine也體會到姨甥的難處。「他離鄉別井一個人來讀書,加拿大和香港的讀書模式完全不一樣,他也不大適應,而加拿大學校的自由空間很大,你懶惰不交功課沒人理,你主動勤力可以有很多資源,這就在乎學生的態度,小孩子是很難拿捏的。他剛來加拿大,沒朋友,又沒人幫他,即使我是小姨,也有十多年沒有見面;青春期的男孩子不太分享自己的感受,他不想講,也不想答,連自己父母的電話也不接。」
慶幸的是,姨甥的爸爸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毅然辭掉香港的工作,帶著小兒子來加拿大和大兒子重聚,當全職陪讀爸爸。Christine形容姐夫這樣做是「止血」,「我很佩服姐夫為了父子關係做這個抉擇,在兒子和金錢之間選擇兒子,這條路不易行,他在這裡又要接送又要做家務,我去他家,見他累得在客廳睡著了,大兒子看見爸爸為他放棄工作,心裡是有感動的,當爸爸很累時,他會主動提出幫忙洗碗,姐夫告訴我時眼有淚光,我自己也很感動,他在我家時從來沒有洗過碗。」雖然姐夫廚藝一般,但Christine笑說姨甥胖了,生活也走上軌道了。
經過這次的陪讀經驗,Christine認為託付親戚照顧孩子這個方法不大可行:「對孩子來說,父母最好有一個能來陪讀,特別是青春期的少年人。」
譚先生解釋將兒子送到加拿大的原因是,香港讀書壓力大,對兒子能考入香港的大學期望不大,因此相信來加拿大發展會較為理想。譚先生坦言,夫婦二人從來沒有想過會留下來陪伴兒子,主要是經濟問題,他們只能每逢放假過來看兒子,又或讓兒子回香港去。對於留學的意願,他稱兒子沒有太大意見,「兒子之前來過加拿大幾次,我猜他們會喜歡吧!」
三個兒子在大伯家住了兩年多,譚先生說他們沒有甚麼投訴,唯一是有時晚飯吃得不夠飽「他們在香港不用做家務,但在大伯家要幫忙吸塵、洗廁所,有一次他們幫大伯整理後花園忙了一天以為會有大餐吃,但最後仍然失望。」譚太太當時就向兒子表明,假如不能接受這種處境就只有返香港,不能留在加拿大,譚先生指三個兒子唯有默默接受寄人籬下的現實,以後再沒有投訴了。
譚先生一家五口
2016年譚先生提早退休,在多倫多買了一個柏文,三兄弟搬到柏文獨自生活,譚先生港加兩邊走,如今三兄弟有兩個已大學畢業進入職場,另一個將在今年九月畢業。譚先生夫婦回顧這條路,他們認為時光倒流也會這樣走,而親子之間關係仍然密切,大兒子每天都會和媽媽通電話,譚先生唯一的遺憾是,兒子在加拿大不像以前在香港每週都去教會。
對於正在考慮是否將兒女送到加拿大親戚家的家長,譚太太的忠告是可以試一年,看看子女能否適應,假如不能接受的話,「做父母有時真的要犧牲一下,應該以子女為先。」
他稱自己一早已想到外面的世界看看,他更後悔沒有早點來加拿大,「這裡讀書一定開心過香港,中三才來加拿大已稍遲了,假如能早來英文會學得好一點,一入學就要在中學選科,每科都在不同課室,同學之間會很陌生;假如先入初中(middle school),那時大家都在一個課室上課,交朋友會好一點。」Wesley還記得當初在渥太華的中學很少華人,自己甚麼也不懂,為了交朋友,就要自己主動講英文,「今天講一句,明天講兩句,主動和人打招呼,不懂就去問人。」
說到在學時寄住在親戚家,Wesley並不介意,他認為不方便一定會有,唯有自己學習去遷就,「人家有甚麼要求,我們都要盡量去做,始終是寄人籬下,好像別人要早睡,我們就不要太夜回來。」
對於這十多年來三兄弟獨自在加拿大生活,Wesley坦言並不孤單,也不太思鄉掛念父母。「我們三兄弟關係密切,反而父母會覺得失去了十多年和兒子相處的時間。我感謝他們放我出來,讓我得到獨立的機會,自己處理學業、朋友、工作的問題,否則在香港一定會受他們保護。至於失去的,就只是再沒有住家飯吃,我很懷念工人姐姐煮的三餸一湯。」
陳筱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