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到山花

號角月報加拿大版 二零一三年二月

都說落雪無聲。多年前初到多倫多，落腳時仍屬盛夏，總愛搭乘公車尋幽探勝，好不逍遙自在。四個月後，喜迎首場瑞雪，從家裡大廳落地玻璃往外望，憑窗佇立，兀自欣賞漫天飛絮，頓覺心內無比寧謐，彷彿穿越時空，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為一。那種超然物外、悠然神往狀態，把我推向無聲的時光隧道般，返回童年新界錦田的農場世界；又像英國小說作家班內特 (Frances Hodgson Burnett) 百年前出版的兒童文學傑作《秘密花園》 (Secret Garden) 那種氛圍，鋪著厚雪的後園也是我的秘密花園，寧靜、整潔和隱密。過去的美好回憶似藏於雪花深處，輕易不想踏上一腳，生怕攪亂了前半生故事......

在下雪日子遛狗，又是另一番風景。那時初次走在雪地的「波仔」不過十歲，一個勁兒把背部向雪地猛擦，跟著用嘴鑽入雪堆狂嗅一番，然後不斷打噴嚏，玩得不亦樂乎，十分享受北國風情。

在加拿大賞雪，不必一定往雪山跑。不愛滑雪的，也不必視落雪如仇讎，與雪共舞又如何？猶記得一九九九年初多倫多那場暴雪，足足降雪一日一夜。那是新年第一個星期天，我要返電台上班，早上推門，手部感到奇重難開。哇，不得了！門外厚雪足足高至胸口位置，結果與妻合力剷雪，花了三個小時才剷出一條窄窄行車道，勉強可以駛出大路，那已近中午時分。如此破紀錄的雪暴印象，今天仍是一片白茫茫影像。那天剷雪所幹粗活，大概等於自己一年體力勞動的總量，這真個是有聲有色、有汗無血的雪中「實戰」體驗。加拿大生活方式就是如此建立起來，沒有別的門徑，就看著天氣辦，肯定錯不到哪裡。

今天，雪落在你我的秘密花園裡，沒有喧嘩，沒有張揚，更沒有驚奇。待四、五月山花爛漫時，我們彼此在陽光普照的叢中，相視而笑。四時有序，稍縱即逝，我們好好欣賞都來不及，那麼，要傷春悲秋就太過奢侈了。

何良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