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葉浮城
深秋的溫哥華,第一感覺往往不是金風送爽,而是秋風秋雨愁煞人。當然,不再是百年前革命義士秋瑾那股易水寒的肅殺,但連綿細雨加上晝短夜長,要在暗夜盼出心底晴朗天,真是先得好好調適生活作息,以免墮進冬季抑鬱裡。
清早走出庭院,漫步於鋪滿碎葉的小徑,走著走著,竟一下子分不清哪是三合土、哪是草地了。碎葉的力量不可輕看,大溫市府提醒市民盡快清理街頭黃葉,否則淤塞溝渠將引致水浸,這樣看來碎葉並非「碎料」。十多年前在安省密西沙加市生活,九月天的假日帶著小狗「波仔」散步郊外,去到湖濱公園,只見黃葉舞秋風的大風吹景象,而且寒冷,就很難產生卑詩街頭那種鋪滿一地、彷彿厚地毯的軟綿綿視覺美感。不過一夜風雨,黃葉悄悄從樹上飄落,像是集體出走,翌晨道旁即織出橙紅駁雜的新平台了;偶爾飛絮處處,地上織錦如花,四周寂寥。雖說飛下尋常百姓家,惟一枝一葉總關情,人隨景轉,不禁感嘆於創造之工、氣候之變,以及生長有時之妙。
踏著一地碎葉前進,不期然想起了「詩仙」李白,據郭沫若考證,這位大文豪出生於唐代西域碎葉城(Suyab)的,是一千多年前中亞一位富商之子。李白在碎葉城一直長到五歲,幼小時,他的父親就教他讀漢代文學家司馬相如的《辭賦》。後來移民中土,成了唐代大詩人,名垂天下。
西域的一位碎葉小子去到東方成就大事業,沒有劃地為牢,在他鄉更從不會自困愁城,甚至把過河卒升級為過江龍,活出了絢爛的人生。碎葉脫離母體飛向新地方,形成人間的另一道風景線。移民力量真不可少覷。
何良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