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兇

號角月報加拿大版 二零一四年二月

雪暴過去了；然而，路旁、前後園的斷枝折椏，仍在橫七豎八地演繹著瘡痍。都說這是天災，雪暴如巨人的大腳板，肆無忌憚地踐踏樹木，蹂躪蹧蹋，以致四野枝橫，毀傷無數。

我家路旁的一顆大樹，掉下了一椏大枝，堵住半條車道。在雪暴稍停之際，我趕忙出去整理一下，把大枝小枝分割時，發覺其中一株看來挺堅硬的，都給壓斷下來。我把它執起來，乍見椏杈處呈現棕啡之色，雖然冰封硬化，仍然可見蟲蛀腐蝕的跡象。這一下，我明白過來，不是雪暴把它拗下來的，是它自己折下來的。枝椏早已物腐，縱然沒有冰雪，它遲早也會斷下來。元兇，不是雪暴。

我回看屋前的另一顆大樹。幾年前的夏天，我站在門前跟一個來訪的朋友聊著，一陣風吹過，眼前大樹的葉子竟自移動、傾斜。我定一定神，原來是其中一椏樹枝從樹幹掰開，徑自倒下。我跑出去，細看在這樹枝與樹幹連合之處，一些不知名字的沙樣小蛆，正在其上蠢蠢活躍。原來，不是風把大樹枝吹倒的，是樹枝已給蛀成缺口。元兇，不是大風。

所以，荀子說：「肉腐出蟲，魚枯生蠹。」蘇軾也說：「物必先腐也，而後蟲生之。」不要怪蟲把物蛀蝕，是物腐以後才長出蟲來的；原因結果、孰先孰後要辨別分明。諺語也云：「蠹眾而木折，隙大而牆壞。」蠹蟲眾多，會把樹木蛀壞；牆上裂縫變大，整塊牆就會倒塌。道理，就是這樣。

樹木所經歷的，是一場有否蟲蛀的考驗。誠然，不少樹木倒下，是不勝雪暴摧殘，但倒下的枝椏當中，肯定有不少是早被蟲蛀並已物腐了的。是否過得關口，還看樹木有多健壯，蟲蝕枝椏過不了關倒下，乃是理所當然。

我把斷枝一一檢到路邊。這些斷枝一再提醒我：不要隨便委過，找出元兇來；物必先腐然後蟲生-是以為鑑。

李鴻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