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卜齋(四)

號角月報加拿大版 二零二二年二月

老師是中山人，書香世代，二戰後到香港，辦了私塾。因四級學生同在學舍輪流上課，有時老師請來弟弟當助教，負責維持秩序。老師的教法隨意，如上習字課時，出奇不意走到學生背後拔毛筆，拔不動便說：「乖！繼續寫。」被拔掉的，先去洗那沾滿墨的手，回來再捱戒尺。學生背了不少書，老師唸上句，一般都能接下句。到了第三年教詩詞，老師興到會讓學生嘗試對偶。一次老師唸李商隱《籌筆驛》的「徒令上將揮神筆」一學生則對以「還見霸王搭電車」老師正想大發雷霆，助教解圍說：「平仄、詞性全對，又能寫出現實生活。」老師才按壓下來說好，還給了甲等。

卜卜齋學生也免不了淘氣。當老師忙得不可開交時，有學生溜到聖人像前的香爐吹香，加快燃燒，好快點下課。最常見的搞怪方式是把讀本改頭換面，如「習相遠」改成「摘桑軟」；「竇燕山，有義方，教五子，名俱揚。」改為「摳煙泥，有義方，靠五指，名俱揚。」以前廣州吸食鴉片成風，政府寓禁於徵，開了戒煙室，抽很重的稅，只得有錢人才能去；有窮的甘願去服侍，待有錢人吸煙過後，即將黏在煙槍上的煙泥用手指挖下來，作二手煙料來頂癮。學生為搞作樂不可支，當然這是下課後同學間的調皮玩意而已。

梁立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