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山的珍寶》—女散文家對蟲子的讚美
號角月報加拿大版 二零二三年一月
心弦被生機勃勃的蟲子撥動
韓小蕙的散文《北大山的珍寶》一開始,就有一衝突性情境描寫。「女人沒有不怕蟲子的」,當你聽到她們尖叫時,可能就是被蟲子嚇著了!女兒學農時要收老玉米,但玉米蟲子「看著噁心!」然而,當作者來到河北承德北大山森林公園的第一天,「我的心弦,竟奇異地被那些生機勃勃的蟲子們撥動了。」這些蟲兒們就是她所稱的珍寶!這是否有點矯情?特別是在當時的中國,綠水青山、生態環境、生物多樣性等美詞,還觸動不了浮躁的人心。北山的森林、各種樹木,還有它的高山、小嶺、丘陵和大自然的壯觀,讓作者有一點點的不安。她感覺面對純淨的大自然,要問問自己是否已經達到了這份純淨?筆者童年和少年成長於鬧市區,令我感到壓抑最深的是周圍樹木極少,有的只是單一的夾竹桃,以及四處水泥和石頭地縫隙中長出的一點小草。直到上大學後,去峨眉山遊玩,看到山上的森林花草,不同顏色的杜鵑花,海拔二千米以上霧氣中聳立的冷杉林,一下子有了完全的平靜放鬆感,身心都融入到大地母親中,一切繁雜的心思意念都消失了。
人總是趨向華美而輕視樸素
作者在北山森林中,整個感官都被感染了,五彩繽紛的鳥兒是森林的兒女,牠們的歌唱「拉開了森林交響曲的序幕」,花兒、草兒、葉兒、風兒們,翩翩起舞。筆者常常觀察到跑步的人們,帶孩子的家庭,在樹林草地水塘小湖邊匆匆地跑、跳、騎行,竟沒有一點時間停下來,用心感受一下這些自然生靈們的交響合唱,而這合唱就是包含所說的「宇宙樂團」在讚美創造主啊!珍寶主角蟲子上場了!作者先是一句感慨:「蟲子們呢,因其渺小和樸素,竟被忽視了;我們人類的又一劣根性,總是趨向華美而輕視樸素。」北山的夜晚降臨了,人們居住在小木屋—森林賓館裡,眾多的蟲子客人們來到了,作者開始了她豐富的觀察和類比的感悟之夜,她的文字也是細緻和有趣的:一隻褐色大蜘蛛向聊得暢快的文友們走來,牠旁若無人,舉起和敲打大前爪,鼓圓了肚子,彷彿要出人頭地,建立自己的中心地位。一隻淺白色的小飛蛾,娉娉婷婷地飛了過來,牠沒有美麗的身姿和豔麗的色彩,從來不被人關注,但牠仍然快樂地生活著,要活出自己的個性,不枉自己的一生。一隻無名的淡綠色小草蟲又爬了過來,有一雙如公主霓裳的薄翼,一點也不怕人。
人心比萬物都詭詐誰能識透
作者感覺北大山就是生靈們的福地,沒有多少人類的侵擾,沒有轉基因、添加劑、生長素的侵害,所以它們還在享受農耕文明時代的安寧,彼此間共榮大於敵對。這裡的動物和昆蟲個兒大,傻氣「竟還敢對世上最壞的人類都不設防,可見其心靈的純淨度,還停留在『無色、透明、等級為A』。」動物世界真的如此美好嗎?如果從美國著名生態學家和環境保護主義先驅李奧波德(Aldo Leopold)的思考來看,維持動物食物鏈是整體大地倫理的體現;但人類的壞,包括對脆弱的生態環境的破壞和玷污,則是真實的。先知耶利米就說:「人心比萬物都詭詐,壞到極處,誰能識透呢?」對於蟲子,作者提出了大家都熟悉的思維方式:把昆蟲分為益蟲和害蟲兩大類。首先,益蟲和害蟲如何來界定是個問題;其次,還有第三勢力,大量在人看來既非害蟲也非益蟲的昆蟲種類存在。牠們也是自然界重要的一部分,牠們的生存危機會對大自然生態環境帶來重大災難;因此,人類要關心保護牠們的生存。筆者理解,就算是蒼蠅和老鼠,只要牠們不在人的居所裡,沒有對農田造成大的危害,有必要仇恨滿胸地斬盡殺絕嗎?牠們在野地裡,難道對大自然整體真是毫無價值?作者警告「其實,近年來隨著環境的急劇變化,我們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刻,只不過還愚蠢地不自知罷了!」
把尊重給予願意活著的生命
作者又寫到尊重生命。她引用史懷哲的話:「有思想的人都有一種驅動力,把對生命的尊重給予每個願意活著的生命,就像給予自己一樣。」她認為這是一種高尚的境界,完全超越了功利主義的目的,它有著潔淨的基石—仁愛。的確,若果缺乏對於大自然的愛,以及敬畏一切生命;這樣的環境保護觀,仍是流於膚淺的。孟子曰:「仁民而愛物」,張載曰:「民胞物與」,愛才是恆久深層的力量。生態文明是人類的嶄新文明,一場新的生態啟蒙運動已經開啟。有人認為基督教每五百年就有重大事件出現,從改教運動到如今已經五百年了;Howard Snyder 主張上帝的救贖意味著萬物被醫治的神學觀。筆者在2023年的開端,來介紹這篇《北大山的珍寶》散文,因它不經意地傳出了新文明新啟蒙的聲音。「珍寶」這個詞也特別觸動筆者,筆者曾在一次夫妻關係的講道裡用了「珍寶一體」的題目,今天筆者感受:整個大自然,包括在人看為最卑微的小蟲子,都是創造主的珍寶。
權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