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品
號角月報加拿大版 二零一二年十月
「纖穠」是一種藝術風格、意境，特色是清新細膩，穠郁明麗。怎樣的作品才算是纖穠？前人有這樣的比喻︰ 「波光粼粼的泉水流動，春色無邊的新綠叢叢。深山幽谷裡，時有綽約美人的影蹤。碧桃掛滿樹，伴著水濱的麗日和風。柳蔭鋪蓋著曲徑，身邊的鶯歌重重。」這組論及纖穠的詩句， 是我嘗試從《詩品》中翻譯成白話詩的。
《詩品》是晚唐詩人司空圖探討詩歌風格的著作。書中將中國詩歌風格分為雄渾、沖淡、纖穠、沈著、高古、典雅、洗鍊、勁健、綺麗、自然等二十四品，每品透過詩的形式來評說，四字一句，共六韻十二句。詩中用描繪和陳述方式來談論詩的風格和創作體會，在中國文學批評史上有極深遠的影響。
細讀《詩品》時，有幾點值得留意︰首先是探究其審美的指導思想，即甚麼哲學思想影響著審美的標準和判斷，例如在「雄渾」一品中提及的「超以象外，得其環中」，是指如能持雄渾之氣而超然物外，如在圓環的中心，能應無窮變化。如能掌握這哲學思想的特色，鑒賞傳統文藝作品的能力便會提高，這不限於詩歌理論的範圍，甚麼傳統的畫品、詞品、文品、賦品都較易看得懂；其次是認識傳統的審美方法，如上述「纖穠」的詩句中，沒有具體的理論分析，只透過比物取象的方法，在自然界引出類似的景象，從比對中讓人心領神會。詩句描寫的流水、新綠、深谷、美人等，能令人體會到纖穠的意思。比物取象的方法在傳統文藝的理論中比比皆是，如書法的永字八法，短撇稱為啄，如鳥之啄食。要把短撇寫好，就得像飛鳥啄食般--快、準、勁；又如彈古琴時，右手大指撥動要像風驚鶴舞勢，一鳴而驚人；最後是要細心欣賞箇中簡約優美的文字，「采采流水，蓬蓬遠春。窈窕深谷，時見美人。碧桃滿樹，風日水濱。柳陰路曲，流鶯比鄰。」多好！同一組詩句，較之篇首翻譯過來的更簡潔，更惹人遐思了。
梁立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