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能看見

號角月報加拿大版 二零一三年八月

其實，我並不喜歡到油站的自動洗車場去洗車。雖則車子駛進洗車道，就可以甚麼也不做，到車子駛出來，全車便乾乾淨淨無污漬、無塵埃、無泥濘；但我半點不享受如此洗車的方便。

那洗車短短的三幾分鐘，是不易熬的歷程。汽車一進場，一切不由你做主，甚麼都是被動，運輸帶引動車子前進。糟的是一開始就水氣瀰漫，在四周迷濛你的視線；然後是五顏六色的洗潔劑，從四方八面噴灑過來。彩色泡沬並不剔透，不會為車窗外的景物增添美色，只會把你的眼睛完全幪住，看不見車外一切。

當看不見外頭世界的時候，便真確體會瞎子世界的無奈，並讓人產生心底發毛的目盲感。汽車繼續向前，勁量水柱東南西北地胡亂向車子掃射，你見到的仍是矇矓混沌，天地初開時是否如此？可能是。神創造天地時卻肯定不會有掃刷或是布拍之類來撲打四周，何況還有環迴立體的貫耳隆隆聲？是以這種模糊混沌是令人不安的。

怕些甚麼呢？這恐懼的名字叫「無名」，說不出個所以然；它的名字也叫「萬一」，這「萬一」卻可以說出許多個所以然：萬一車窗破裂......萬一機器發生故障......萬一忽然停電......這「無名」和「萬一」都使人心緒難寧。

所以我理解《聖經》中有個瞎子，衝破別人攔阻來到耶穌面前的動機。耶穌問他：「你要我為你做甚麼？」瞎子不要金不要銀，不求榮華不求地位，他唯一的意願是「我要能看見」。這是多聰明、多慧黠的一個要求！看見，才是真實；看見，才是平安；瞎子提出最實際的訴求！

不要給我別的，我要能看見！由是，莫擋我車窗，勿遮我視線。駛出洗車道，再拾視野、重見天日的喜悅隨著車窗外的景物與光線一同透射進心裡。如果會作曲，我一定要寫一首《我要能看見》的快樂之歌。

李鴻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