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體衰殘

號角月報加拿大版 二零一三年十一月

剛接待了一對來自溫哥華、非常叫人敬重的年長夫婦，大家都親切地叫：「叔叔、阿姨」。我在加拿大第一份工作就是阿姨介紹的，他們簡陋的小家曾是我最喜歡去的心靈避風港和營養美食站。今年傳來的消息都不太好─叔叔癌症手術後，膀胱被激光弄破了，帶了八個月尿袋，傷口才慢慢愈合，阿姨為照顧他，也是醫院、家裡兩邊跑，心力交瘁。

突然接到電話：「我們明天動身去多倫多，一定要去你的新家看看！」阿姨趕緊要來的原因是：「知道他得了癌症，不想讓生命有遺憾。他一直說想去尼亞加拉大瀑布看看，所以盡快買了機票到多倫多來。到了我們這個年紀，總想做些以後不會後悔的事情。」

見到叔叔，完全不是想像中的面容枯瘦，頭髮脫落的病人模樣，更顯不出與癌病苦戰的無奈和自憐，還是那個說話大嗓門，動不動就取笑阿姨的叔叔。除了拿自己七十歲老人穿紙尿褲開玩笑外，也常常語出驚人：「現在癌症時髦，我不甘落後，得了癌症，算是趕了時髦。」「現在我是名副其實的老不死啦，老而不死，上帝的時間沒到，不讓我去呀！等上帝的時候到了，我就去永恆報到。」兩個人每天快樂地叫著：「老太婆！」「老不死！」蠻可愛的一對活寶。

偶爾從他們遲緩的步伐，飯前飯後吃藥，也看出歲月的痕跡。尤其當阿姨說：「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在多倫多見面了！」她說出這麼慘淡的話，真讓人鼻子發酸。其實，他們真的不懼怕死亡、也不逃避死亡，他倆那種傾盡全力、活出人生意義的態度，讓我不由得生出敬意。臨別前，老人反復地叮囑我，世上的一切都會過去，不要定睛在短暫的功成名就，要定睛在永恆，好好地珍惜每一個服事的機會。雖說這對老人已進入生命倒數的時候，仍能用輕鬆的心態歡笑地過每一天。肉體衰殘又何足懼？只要有顆信靠的心，誰都可以活得精彩有力。

周文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