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間

號角月報加拿大版 二零一四年九月

　　　又堵在401的快車道上，五條車道全部關閉。已經三個小時了，前後左右的車子幾乎動也不動，廣播說出了車禍，九部車撞成一團，當場死了一個人。

　　　大夏天，開著窗，卻沒有風，不停地擦著滿頭的汗，心裡不由地埋怨肇事的司機，為甚麼開車不小心，把幾萬市民都拖累了。四個小時以後，車子漸漸地開始挪動。開過出事地點，大家都放慢車速瞄一眼-現場一片狼藉：黃色的泥沙、黑色的輪胎、玻璃碎片、金屬碎片......九部缺胳膊斷腿的卡車、麵包車和轎車，東倒西歪地趴了幾十米。一部運泥沙的車子翻了，正砸在轎車上，轎車司機當場死亡。由於卡車的右半邊深深地陷入轎車車身，死者只能先困在車廂内，一塊防雨的黃色帆布蓋著他的身體。

我連默默致哀的時間也不多，後面的車子已經在按喇叭。苦等幾小時之後，大家早已沒有耐心。

　　　第二天早上，車流通暢，又經過肇事地點，一切早已清理乾淨，連難以打掃的泥沙也了無痕跡。不知道的人，根本無法想像數小時前，這裡發生過嚴重車禍，曾有人命絕於此。401高速上依然車水馬龍，車禍連同死者很快地淡出人們的記憶。

　　　每天開一百多公里上下班，看401不斷上演大大小小的車禍，死亡對司機而言，真是近在咫尺。九車相撞的地點，是那個人生命終結的地方，對我這個尚在世界寄居的人，每天經過此地，都忍不住捫心自問：我是不是預備好去見上帝？

　　　我並不害怕死亡，因為死去的日子恰恰是永恆生命的第一天。今生的我，是對著鏡子觀看，很多東西並不真切，但是經過死亡之門以後，將看見上帝更真切的實體。此刻，想起鄧恩的詩：死亡別狂傲，雖然有人稱你大能與可畏，但是你並非如此；短暫地睡一覺後，我們要永恆地醒來，而死亡你將不在。

周文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