佔領新年
孩子長大了,讓我們肆意佔領空巢,包括時間和空間。
大年夜,一屋子只剩兩老。晚餐是白水煮的茨菇,伴以一碗老妻炒的飯。這樣的團年飯?敢情好!這是兩老對傳統習俗囹圄的突破-闔府團圓不一定在大年夜。
都被工作佔領了,讓人毫不寂寞。伴我的是案頭電腦螢幕的世界-行動十分緊湊:還有好些稿件要寫、好些影片剪接、好些工作構思......今天早上和下午,無間地拍攝了大半天影視節目,與同事彼此一人兼飾多角,擔任各個幕後角色:燈光、攝影、錄音、場務等等,器材搬出搬入,自家一手包辦。此刻,於燈下,不能不面對現實。現實再告訴我,年紀有了一把,疲態畢露是理所當然的。可堪告慰的是尚有精神,仍可上網找資料,按鍵寫文章。
飯後,老妻佔領她的電腦,大家各自為政,分頭忙著,互不相干。一夜沒有打擾,也不管明天是大年初一,皆因截稿期限逼在眉睫,新年不能把死線延後。
待得到張開瞌睡的眼時,原來就在這樣的不知不覺裡,已經悄然溜走了馬,輕步進來了羊。活了幾十年,也度過了幾十個不同的新年-青年時活力躍動,自是熱鬧有熱鬧的好。中年返樸歸真,明白寧靜有寧靜的美。如今邁向老年,竟體會忙碌有忙碌的樂。這個守歲夜,兩老心無旁騖留守工作佔領區。屈指一算,成績也還不錯,要做的也做好了,是以心安理得睡一覺甜夢,管它明天還有新功課。
有道是「過年如過日」,啊哈又是新年。過年如日,不是度日如年,誰說不是福氣?況且,空巢之齡仍能被工作佔領,可以全心全意拼幹,更是福氣中的福氣。若問我喜歡的恭賀語是甚麼?年年有餘!是心有餘、力有餘、作工勝任有餘。這是恩典,不是人人皆有的恩典。是以我感恩,引以為樂,又引以為榮。
李鴻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