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季
曬被褥和冬天衣物
在電梯內遇到鄰居,雖然不相識,但也禮貌地互相問好。見她拉著一個大行李箱,便搭訕地問說:「剛旅行回來嗎?」她說:「入冬了,要把放在地牢儲物室的冬天衣服搬上去,換季呢!」這樣一說,提醒我也要進行換季大行動了。
換季,是兒時最開心的家庭活動之一,媽媽通常趁著夏末初秋,秋高氣爽之時,把儲存在閣樓或牀底下大半年的被褥、冬衣取出來,鋪掛在天井或天台的繩子上,讓陽光好好地曬它幾天,在那微風艷陽下,把潮濕霉味驅趕個一乾二淨。最懂得寓工作於娛樂的小孩,總是把任務化作遊戲,此時,我們一班小孩子都會很興奮地,在媽媽身旁團團轉,幫忙張羅,但當然是越幫越忙。回想起來,真佩服媽媽的耐性,任由我們邊玩邊做,童心未泯的她還跟我們一起笑著、鬧著,讓我們得以參與為一家人預備步入嚴冬的大任,自覺能為大家準備溫暖被窩,很有貢獻呢!
不肯洗澡加蓋厚被
香港那時候沒有暖氣,也沒有電熱水爐,冬日的晚上,寒風不斷從沒有雙重保溫的窗戶透入,孩子們都不肯洗澡,因為在沒有暖氣的房子,要脫掉衣服去洗澡,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所以只是三天才作全身洗浴,其餘時間媽媽會為我們用熱毛巾擦身,用熱水浸泡雙腳之後,我便急忙鑚入被窩,鼻子嗅著棉被所散出的、猶如溫暖煦煦陽光的味道,心中很是踏實,很快便安然入睡!印象最深的是,每當寒流襲港的夜晚,蓋一張棉被仍不能耐寒,要多加蓋一、兩張才夠溫暖;重重的幾層棉被,把我們小小的身體壓得有透不過氣,但睡起來卻特別香甜,因為重量令我感覺到像嬰兒般被溫暖懷抱著。
美好回憶歷久常新
那些年的棉被稱為「棉胎」,是由棉花打成的,用的棉花越多、越重、越值錢。黑白粵語片時代,常看到走到窮途末路的家庭,潦倒至米缸也空空如也之時,逼著把家中唯一禦寒的舊棉胎,拿去當舖舉當,換錢買米,可見棉胎還是值幾個錢的。隨著時代進步,重甸甸的棉胎很快便被又輕又暖的絲棉被取代,到了今天,大家都喜歡蓋又輕又軟的羽絨被。我們在北美更幸福,屋內有暖氣,無論外面如何北風呼呼或大雪飄飄,仍然可以睡在輕輕的被窩裡。當年又厚又重的棉胎所帶來的溫暖,已成為追憶。但有趣的是,最近卻流行一種新產品-「加重毯子」,就是在毯子內加上相等於體重十分之一的重量,去幫助有失眠、焦慮症、創傷後遺症等患者,原因是毯子的重壓能鬆弛緊張、解除症狀、使人有安全感、令睡眠更香甜安穩。
換季所帶來的回憶歷久常新,一家人曬棉被的歡笑聲、棉被散發出如暖和陽光的味道,壓在身上,猶如父母愛的擁抱重重的幾層棉胎......這些埋藏在我心深處的美好回憶,仍然讓我每晚安然入睡。真好!
香灼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