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辱負重 默默苦幹
很多懷才不遇的男人多是為勢所迫,或是為了家人作出犧牲,而甘願忍辱負重、默默苦幹;這樣的男人也許曾經成功過,但由於現實的反差太大,致令他們更痛苦、更鬱悶,他們心底裡的痛,有可能連身邊的伴侶都懵然不知。
非凡的土木工程師
想起一個認識了二十多年的菲律賓鄰居,我們兩家人是同時搬進這個新房子的。當時的他大概四十多五十歲,夫婦育有兩名女兒。在成為鄰居、彼此認識之後,我跟他做了好朋友;從交談中得知,移民來加拿大之前,他是菲律賓一名高級土木工程師,經常統領一些政府的大型土木工程,是一個很有才華、很優秀的男人。至於他太太,在菲律賓時是一家醫院的護士。
來加拿大以後,他的太太在三個月內,就在老人院找到一份助理護士的工作,做得非常開心。可是,作丈夫的因為學歷和工作經驗不被承認,加上加國與菲律賓的土木工程發展情形迥異,所以,總是通不過這邊工作單位的要求,等了兩年,他還是待業家中。到最後,為了要養家糊口,他終於在太太的介紹下,在她工作的老人院當清潔工人、負責打掃衛生;這份是他做夢也沒想到的粗工,但一做就好多年了。
夜晚車庫旁的火點
這個男人給我一個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在車庫外邊抽煙的一幕。
通常,我從教會帶領講座回家時都已經很晚。很多時,當我的車子停在車道上,還沒駛進車庫之際,我會看到他,一個人站在他們家的車庫門旁邊,默默地低著頭,不停地抽煙。第一次在黑夜裡看到他的時候,他的出現確實嚇了我一大跳,我不知道這麼晚,竟然還有人站在外面,直到看到煙頭一閃一閃的火點,才知道是他在那裡。
相信他的太太,甚至兩個女兒都不曉得他在做甚麼,她們所知道的不過是,這個男人很喜歡抽煙,所以在晚上都要外出抽一口。依我猜想,抽煙不過是他內心鬱悶的發洩,其實他是處於嚴重憂郁症的狀態之下-他在回想過去風光的日子,他在嘆息不能再返回菲律賓的落魄人生。現實是,他很希望自己的家能夠留在多倫多,兩個女兒可以在這邊接受教育、落地生根;同時,他也清楚知道,作出這個選擇是要有代價的,那就是他昔日風光日子永遠不再,他的專業知識和經驗亦已經隨風消逝。
真實的我隱藏起來
為了不想給家人添煩添亂,為了不想將自己的痛苦展示在家人面前,所以他要把「真實的我」隱藏起來,於是他變得越來越沉默,也越來越不開心;幸好,他依然默默承擔著作好丈夫、好爸爸的責任,他寧可犧牲小我、完全大我。同樣地,他的太太也很能幹,大部分時間是她在操持家務,打理一切,照顧兩個女兒,我從來沒有聽過他們夫婦吵架,這已經是十分難得的了。今天,在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懷才不遇的男人(當有可能連他身邊的伴侶都懵然不知的時候),都可以不自暴自棄、不怨天尤人的,因此,我對這個鄰居十分敬服。
蘇關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