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在身 蝕在心
號角月報加拿大版 二零二二年十一月
患上白癜風（白蝕）
「醫生，請你盡量幫她吧。」說話的是一名金髮少女，胸前掛著一個翻譯員的名牌，她引領一個身形龐大的黑人女士，坐到我診症桌前。病歷牌板上寫著：「病人上星期以難民身份從盧旺達進入加拿大。」她不懂英語，也不懂法語，我只能用眼神夾雜手勢先向她問安，然後通過翻譯詢問她求診的目的。怎知病人一臉躊躇，隱晦地說是色素問題，而當我要求檢查患處時，她才尷尬地解開兩大塊包裹著上身的毛巾，背上露出一片片手掌般大、皓如白雪的塊斑。她患上的是白癜風（Vitiligo），俗稱「白蝕」。白癜風的形成，是由於皮膚的基底層（basal cell layer）缺乏了黑色素細胞（melanocytes）和細胞內的黑色素粒子（melanin granules）。不同種族人類的皮膚顏色深淺，原來取決於黑色色素粒子的大小和多寡，至於白人和黑人的黑色素細胞數目大致相若。正常情況下，黑色素細胞大概8至12週便更新一次；但當皮膚產生免疫失衡（autoimmune disorder）時，原先保衛基層細胞的白細胞，會驟然倒戈攻擊黑色素細胞，將它們消滅；此外，有毒化學品、燒傷、負面情緒、工作壓力或其他過濾性病毒感染，也會直接或間接導致黑色素細胞被殺害，造成白癜風。這兩年來也見過不少病人，在新冠病康復期間再患上白癜風，只能歸咎病毒破壞了免疫系統所致 。
神能治癒創傷疤痕
醫治白癜風，首先必須作詳細的臨床檢查，以及相關的血液測試，剔除其他潛在免疫病，若有需要一併醫治，才能達到最佳臨床效果。治療方案包括外用藥膏（Tacrolimus, pimecrolimus）、紫外光照燈（UVB phototherapy）及口服生物製劑（Tofacitinib）；其組合取決於患者病灶的位置和覆蓋範圍。得悉病人並沒有長期病，正想替她處方外用藥膏時，病人通過翻譯跟我說:「他們曾經用鏹水淋我。」頓時我怔了一怔。細問下，得知10年前她在家鄉曾被歹徒強行俘虜，準備將她販賣作娼妓，禁錮期間不但遭性侵，而且因抗命而被淋鏹水，幸好最後被國際人道組織救出，才輾轉被送到加拿大定居。
真難想像，才28歲的她有如斯的慘痛經歷。
於是重新檢查她身上白癜風的患處，卻未發現任何經腐蝕液體燒傷後留下的疤痕，唯一的合理解釋是，當天歹徒用的鏹水不太濃烈，未蝕入真皮層，但卻足夠摧毀黑色素細胞而形成白癜風。
「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沒有疤痕，癒後應該是良好的。」我嘗試去安慰病人。怎知聽到翻譯的話之後，病人眼帶點淚光。然後翻譯幽幽地說：「疤痕永遠在心裡。」正當我呆呆不知怎樣應對之際，突然看見病人胸前的十字架，哦，原來她也是基督徒。於是，我指向她的十字架，做一個祈禱的手勢，她向我點頭，大家都明白了——只有神才能治癒一切創傷和疤痕。
梁貫哲醫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