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析師究竟做甚麼?(下)

號角月報加拿大版 二零二五年三月

有血有肉有感情的陪伴
總結我二十年的經驗,作為精神分析師,我的工作是心靈陪伴。可能有人會問:陪伴有甚麼特別?誰不會陪伴?這些問題很切中要點。精神分析師工作是,進入受助者最痛最脆弱的心靈經驗,陪伴在側;不只是做冷眼旁觀的見證人,更是要盡量分受(share)個案當時的痛苦,讓她知道我的同在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embodied presence, 體現耶穌基督「道成肉身」的真義),並且為受助者提供適切的干預(intervention),讓她慢慢掌握怎樣在痛苦經驗中坦然自處和應對。美國前總統杜魯門說:「如果你受不了廚房的熱,就離開吧。」夠好的心靈陪伴工作,就是需要耐得住廚房的熱。做過傳道人,我明白,教牧同工有時講台講一些比較高的道德要求,至於實際上做不做得到,卻是另一回事。陪伴聆聽看似輕鬆平常,但真正貼近受苦者,與她同頻(attuned)、憂戚與共,的確需要長時間的鍛練。我們相愛,不要只在言語和舌頭上,總要在行為和誠實上(約翰壹書3章18節),信仰的實踐需要更貼地。教牧同工及信徒領袖可以接受裝備,把陪伴聆聽的質素作相當程度的提升,雖未至於很專業,但對牧養事工已很有幫助。
我私人執業的工作,主要是陪伴一些有情緒困擾的人,他們受著焦慮、抑鬱或強迫症等煎熬。老實說,這些有情緒病的朋友就在我們身邊,多不勝數;雖然表面他們每天照樣上班上學,心裡面是另外一個世界。如果教會能夠有更多受過聆聽陪伴的信徒領袖,去接觸關心這些群體,對社會整體精神健康,會是一大貢獻。
無形的心靈創傷伴著你走
身體受傷容易識別,但許多人心靈受傷,卻懵然不知。假如經常無緣無故暴怒、傷心流淚,或恐慌戰驚,或是人際關係衝突重複出現,這些都有可能是心靈創傷的癥狀。香港人從70年代開始經濟起飛,豐衣足食,表面上是幸福的。我們的上一、二代,經歷戰亂、或逃難到香港,親人離世、社會巨變、貧窮匱乏、人情冷暖等,需要過去,但都在心靈留下創傷印記,不會因為物質生活充裕而消失,反而有時候生活中一些小事件出現,就激發起來。心靈創傷在原生家庭裡,藉著日常生活的微妙互動,繼續一代一代傳下去。和許多世界的大城市一樣,香港物質豐裕,可是對心靈的創傷等問題之認識卻嚴重不足。2019年至今,香港政治經濟上經歷鉅變,移民外國者眾,新移民也一樣會帶著未痊愈的創傷到外國去。當中的心靈問題,又有多少人覺知?
許德謙牧師博士